黑鞭迎面而來。
“休要擋我道!”怒喝而出的瞬間,拂塵唰的探出卷住黑鞭,狂奔而來的壯漢口中輕‘咦’出聲,手中的力量已經(jīng)在聲音橫揮而出,拉著拂塵連帶尾端的老道一起甩了出去。
“掌教!”
一眾門中弟子聲音響徹,半空翻飛的身影抬腳一蹬,附近一顆大樹轟的震響,云機卸去力道翻身落到地面,看了眼落在地上的拂塵,目光變得嚴肅,口中哼了聲,一振袖口,探出二指向上一抹。
‘鏘——’
劍聲長鳴,背后升起一道劍光沖去半空,云機伸手握住劍柄,微微側(cè)臉向門中弟子開口:“你們回去,讓門中長老、弟子一起下山除妖!”
“可是掌教.....他身上有神光.....可能!
“呸,什么可能,沒有可能!哪有神見人就打,分明就是不知哪里得來的神光,冒充的!”
老道打斷一個弟子的話,劍尖杵地上,壓著石階從左往右嘩啦啦一通響,石屑飛濺露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就算是真的,也不過兇神,留來世間何用?不過多一個像當(dāng)年紫星道人那種罷了。”
老道望著前面騎大馬上的黑漢,打量一番,瞇起了眼睛,前方,高頭大馬擺動鬃毛,邁開蹄子沖了過來,地上畫出的劍痕剎那間升上一堵劍氣。
唏律律——
馬鳴長嘶,馬匹揚起蹄子偏轉(zhuǎn)開方向,“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賣弄!”馬背上方一聲暴喝,尉遲恭抖開披風(fēng),手中那條黑鞭從披風(fēng)下方掄出半圓,劍氣被轟的砸中,直接震的氣散亂飛,一顆古松表皮都被旋開的劍氣撕去碩大一塊。
黑漢一勒韁繩兜轉(zhuǎn)過馬頭,另只手掌攤開向前一推,彌漫起一團黑霧迅速拔高向四下擴散。
卷動的片刻,猶如一條長蛇飛去前方的老道。
云機手中法劍一拋,雙手抱圓畫出陰陽,卷來的黑煙抵在上面折轉(zhuǎn)方向,直直沖去天上,從他頭頂呼嘯而過,然而下一秒,口鼻發(fā)出悶哼,撤去法術(shù),撩開袖子,干瘦的手臂一片烏青,還有幾縷黑霧爬在上面,迅速朝胳膊蔓延。
這是法寶?
“人間修士,哼!滾一邊去。”
就在老道施法壓住黑煙蔓延間,戰(zhàn)馬奔涌過來,狂奔的馬背上,黑鞭擦過空氣掄出呼嘯。
呯!金鳴交擊。
法劍御下鞭身,云機借力半空側(cè)翻,跌跌撞撞落到地上后退兩步,那邊的黑漢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帶著騎兵呼嘯而去。
“確實是神力不假,可為何這般兇戾?”
呼嘯的馬隊消失在前方山道,云機捂著胳膊,看著垂去腿側(cè)的指尖,黑血一點一點的被法力逼出,忽然,眉頭微蹙再次抬起臉來。
“難道與妖星有關(guān)?”
這時,之前趕回山門的那幾個弟子帶著門內(nèi)長老,其余弟子持著法劍凌空飛來,落到附近警戒,其中一個老者檢查了云機傷勢,從袖里翻出一枚丹藥喂他服下。
“師兄,出了什么事,聽回來的弟子報訊,說是遇上一個神仙?”
“兇神!
云機點頭,但剛才的猜測不急于說出來,事情到底怎么樣還需查明,才敢下決斷,“才出山門,在門口兜了一圈,又要回去療傷了,扶我回去吧!
嘆息的聲音,被風(fēng)吹散,跑過的山風(fēng)拂過起伏的郁郁蔥蔥,蜿蜒的山道上,有人支撐不住倒下來,后面的同伴過來將他攙扶起來,繼續(xù)跟著馬車前行。
“別停下,被追上就麻煩了!
“走不動了.....讓我坐會兒吧......”
說話的聲音虛弱無比,經(jīng)歷太原一場大戰(zhàn),又跑了許久的山路,從城中出來的士卒身體再比常人高,也經(jīng)不住這般折騰,就連幾匹戰(zhàn)馬也是跑不動了,嘴角都擠出白沫來。
落去山頭的霞光照來這面山體,搖曳的林間小道上,勉強行走的二十多人,越來越少,屈元鳳吞了一口唾沫,掃過后方,轉(zhuǎn)過視線,前面李世民也全身汗?jié)n,口唇干裂,坐在馬背上搖搖欲墜幾乎要昏厥墜下馬來。
“屈郎將,這般走法,敵人就算追不上我們,我們也要累死渴死!
屈元鳳舔了舔同樣干裂嘴唇,感受到的是撕裂的疼痛,可知道眾人體力已經(jīng)到了極限,可一旦停下來,讓后面緊追不舍的黑煞星逮到,那師父的壓力將更大。
撫了撫疲倦不堪的戰(zhàn)馬,促馬邁著小步走到山道邊緣,向外看了看,太行山脈,山連著山,滿山林野之下,有著許多小道交錯,有些通往東面河北,一部分可能往西去往晉地。
“賭一把!”
略微休息一陣,屈元鳳趁著空當(dāng)將交錯穿梭各條不同山路的想法與李淵、李世民商議,之后,重新聚集眾人打氣一番,拖著疲憊的身軀拐了方向,朝下方一條更加偏僻小路過去。
夕陽落下,夜色籠罩山林,月色緩緩露出清冷,照著一道道起伏的山脈,遠去的車隊沒有選擇繼續(xù)前行的那條道路上,朦朧月色里,四道身影縮著脖子,瑟瑟發(fā)抖的坐在路邊石頭上。
“阿嚏——”
濕冷的薄薄水霧里,一個戴著書生帽的男子打了一個噴嚏,吸吸鼻子,看著腳下這座山外的蒼茫山脊。
“這就是歸隱山林?也不說帶床被褥!
另外三人齊齊吸了一下鼻涕。
“有想過啊,就是裝不下!
“唉,若非我四人對仕途心灰意冷,也不至于想要歸隱山林!
“當(dāng)個隱士有何不好?我等四人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孤寂蒼林,正好隱名養(yǎng)望,還別說,自從跟國師回來后,這幾年里,不怎的越發(fā)有力氣了。”
一聽這話,之前最先說話的那書生,氣不打一處來,手掌使勁在石頭上拍響。
“別管什么力氣,我等用腦的,拿力氣做什么?還有,為什么不選五岳?隨便一個也好,這里連他娘一個人都看不到。!”
那邊三人齊齊低頭,小聲嘀咕道:“這里山多啊......”
踏踏踏......
黑暗里馬蹄聲,驟然響起,這邊四人偏頭望去前方山道時,月光穿過林隙,一片銀輝里,是密密麻麻騎馬的身影。
四人里,打了一個激靈。
“糟了,咱們碰上馬賊了!
停下來的馬隊,為首的黑漢目光掃過往下的一條山路,耳中隱約聽到話語,以及四股熟悉的感受。
視線頓時看去前面那條筆直延伸的道路,濃眉皺了起來,“魔家四將?”
疑惑的聲音呢喃,夾了一下馬腹,促馬緩緩過去,那邊月色里,四道身影擠在一起站在成一排,那邊,過來的黑漢靠近,眉頭忽然舒張開來,連忙翻身下馬,拱起手。
“原來真是四天王,你們何時修復(fù)法相下界的?正好,我與柳土獐,已經(jīng)南下,四位天王隨我們一道吧,請!”
尉遲恭單手一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邊四人里,有人抬手開口“我們不......”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后兄弟掐了一下后腰軟肉,那書生連忙朝那黑漢點頭:“不用了,我們另有事要做,就先告辭!”
“慢著!”
黑漢伸手一攬,將四人擋下,目光審視片刻,心里泛起疑惑,“奇怪......難不成,四位天王因為之前法相受損,托身降世后,記憶出現(xiàn)偏差?不行,不能留在此間,帶回去與柳土獐商議一番!
那邊,四個書生不敢直視這對‘馬賊’哆哆嗦嗦挪步去旁邊,想要繞去一旁離開,忽然身子一緊,四個騎士抓上了馬背。
“各位豪俠,容我們四個狡辯......說明一番啊,我們進山只是想當(dāng)個隱士,不是做賊。!”
然而,沒人理這四人,轟隆隆馬蹄聲再次響徹,沿著來時的方向飛奔返回。
.......
夜色流轉(zhuǎn),山的輪廓昏暗隨著時間漸漸過去,東方泛起金色晨光沿著大地、山麓一寸寸的推來,短暫休整一夜的屈元鳳一行人,一連幾日趕路,終于出了太行,來到西面晉地。
與此同時,梁師都的軍隊已經(jīng)攻略晉地,與攻克太原一路南下劉武周遙相呼應(yīng),來往京畿的官道上,無數(shù)快騎攜裹四下烽火的消息不斷延伸。
然后,雪花般送入長安,送入皇宮。
芙蓉池,萬壽觀內(nèi),收到消息之前,陸良生正坐在閣樓房間,闔目養(yǎng)神,香爐里,插著的一炷香忽然‘啪’的斷裂。
書桌鋪滿的米粒仿佛有無形的手,在上面寫出字跡。
這是來自陰府韓擒虎傳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