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修道中人,還是人中龍鳳,天下九州不受妖魔侵害,萬千黎民安危系于肩上,都是莫大的壓力。
陸良生其實(shí)也沒想過這么快就走,一來許久未出過長安地界,往日云游山川大河的性情起來,便有些按奈不住,二則,妖星碎片的事不敢拖久,緊靠他自己,以及身邊親朋,怕也難以將灑落天地各處的碎片清除,唯有聯(lián)絡(luò)各方修道中人一起,將這件事做下來,不管如何,這是一場大功德,想必也沒人會拒絕。
只是往日師父留下的禍?zhǔn)逻未完全解決,陸良生準(zhǔn)備先去一趟岐山,將堆積如山的法寶、丹藥歸還,那么多東西......就算平日當(dāng)零嘴吃,也吃不完,放在那里與其浪費(fèi)不如還回去,將往日仇怨消減幾分。
蛤蟆道人、李隨安、舍龍、豬剛鬣、燕赤霞、老孫聚集在一快,陸良生和他們細(xì)細(xì)商議了一下出門的事,誰留下來照顧左正陽和楊廣,誰南下,誰東去。
“這樣,燕某暫且先留下,等老左醒來,一塊上路,沿途再搜索妖星碎片!
旁邊,道人舉起手,在書生面前晃了晃,雙腳從凳上放下來:“本道現(xiàn)在跟承云門熟悉,我北上尋過去,將事情說明,你們看怎么樣?”
“我看也行。”
陸良生思慮一陣,點(diǎn)點(diǎn)頭,畢竟老孫師承北面的承云門,多少是有香火情的,他先過去說明緣由,自然要說話的多。
“燕道友暫留下等千衛(wèi)醒來,老孫去承云門,那你們呢?”書生望去抱著劍的李隨安,以及挎著鼓鼓囊囊包袱的舍龍,后者在長安買了許多東西,想來是要回南疆一趟。
“國師,舍龍跟隨安商議,走西南,順道回家一趟,囑咐族人也一起幫忙搜尋,我族中巫師尚有十余人,能出上一份力氣!
李隨安附和的點(diǎn)點(diǎn)頭,“多一些人相助,總是好的。”
“嗯。”
陸良生沉吟一陣,便同意了他倆的想法,隨后再次合計(jì)一番,各自帶上行李趁著漫天星斗高掛夜空,紛紛離去。
看著徒弟和那烏蠻人舍龍消失在夜色中,陸良生收回視線,回身朝廳里的虬須大漢拱了拱手,“燕道友,有勞了!
“說哪里話,降妖除魔,護(hù)一方平安,不就是我輩修道中人該做的?”
那邊,燕赤霞撫過頷下一圈絡(luò)腮大胡子,哈哈笑出聲,豪邁的重重拱起手:“請!”
“請!”
陸良生伸手一攤,撿起地上的師父放去肩頭,拉過老驢遞來的韁繩,響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你~鈴聲,走去山門外,值崗的士卒自然認(rèn)得這道身影,紛紛拱手打招呼。
“見過國師!
“嗯!标懥忌捕嘉⑿貞(yīng),一路過去湖邊圍欄,朝映著月光的粼粼水面喚了聲老蛟。
蘆葦輕撫,水面蕩起一圈圈波紋扭曲了倒影的月影,一條黑影從水下游弋而過,附近蘆葦叢里,一陣雞飛狗跳,鴨群四散。
“國師深夜喚齣有何事?”蘆葦蕩里,伴隨說話聲,一道著黑色衣袍的中年男人,整理袍服從里面出來。
來長安的幾月間,救渭、涇兩河百姓,老蛟道行大漲,周身裊繞些許煙氣,隱約能聞到一絲香火氣,精神奕奕的走近,拱起手來。
陸良生還去一禮,笑道:“確實(shí)有一事相求,我將遠(yuǎn)行,出門一段時間,城中、兩河安危,還請多幫忙看顧一二!
隨后,將此行的目的說予對方聽,妖星之事,以及前日行尸在城中作亂,老蛟自然明白當(dāng)中危害,當(dāng)即應(yīng)下。
“國師,放去出門便是!
好不容易有了絕佳修行之所,還有香火供奉,將來再得以敕封,比深山老潭里潛修,不知好了多少,自然將這里看得極重,豈會輕易讓人破壞?
那邊,陸良生拱手謝了一番,又和老蛟聊了會兒,道人抱著東西從道觀里出來匯合,隨后朝老蛟辭別,跨上老驢離開。
穿過夜色人靜的城池,月光朦朧罩在城頭,站在墻垛的士卒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下方,走過街道的書生施出穿墻術(shù)法,騎著老驢,和背后蹲坐的道人,一起穿過厚厚的城門。
吖兒嗯哼~~~
老驢仰著口鼻四下聞了聞吹來的夜風(fēng),看著一片片漆黑的林野山麓,興奮的嘶鳴咆哮,前蹄刨動起泥土的同時,書生肩頭的蛤蟆,聽到亢奮的嘶鳴,眼瞼都抖了抖,連忙滑下去,跳過道人的大腿,飛快跳去書架,翻進(jìn)隔間里,熟門熟路的將里面繩子系去腰間的一瞬。
外面,刨動地面的驢蹄重重落下,陸良生下意識的捏緊韁繩,腳跟夾緊驢腹,亢奮嘶鳴的老驢,唰的一下,卷起一道長煙,沿著通往西北的官道,化作一道青白的電光在夜色里瞬間遠(yuǎn)去。
月色朦朧照過延綿山麓。
岐山位于長安并不算太遠(yuǎn),照下林野、山路的陰森月光里,一瞬一段路程的電光在遠(yuǎn)方閃爍,轉(zhuǎn)眼及至,來到孤零零一座獨(dú)峰下。
道人第一時間捂著口鼻,從驢背跳下,跑到一旁雜草間,‘嘔’的大吐特吐,陸良生搖搖頭翻下驢背,松去韁繩,拍了下驢屁股,讓它自個兒玩去。
看了眼蹲遠(yuǎn)處的背影,笑著說了句“常坐就沒事了,你瞧我?guī)煾!蓖サ臅埽瑳]有聲音回應(yīng),書生開口喚了聲:“師父?”
放在地上的書架,吱嘎一聲,隔間小門打開,蛤蟆道人大喇喇癱在里間,一蹼搭在歪倒的葫蘆上,舌頭都耷在嘴邊,‘咕嚕嚕’的溢出白沫,淌了下來......
.......
嗷嗚——
狼聲響起遠(yuǎn)方孤崖,月光照進(jìn)茂密雜亂的樹木草葉陰森而朦朧,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沿著山道蜿蜒而上。
陸良生肩頭放著師父走在前面,道人不知哪里拿了一根枯枝在草里四處掃,看看有什么野味當(dāng)夜宵。
蛤蟆道人從徒弟肩上側(cè)過臉來,瞇起蟾眼:“別找了,這山里早就沒野味!
“.......”道人無語的看了看連蟲聲都沒有的草叢,將手里枯枝一丟,“下半夜吃什么,本道吐了一路,現(xiàn)在肚子餓了。”
“到了上面有吃的,丹藥當(dāng)飯吃都行!
陸良生笑著說了句,撥開擋路的樹枝、荒草,前面便是師父當(dāng)初的那座洞府,道人摸過須尖,哼了哼,“能有多少”的生意里,書生肩頭的蛤蟆已經(jīng)降到地上,踩著地面啪嗒啪嗒跑過去,看著高聳的石門,蟾嘴飛快蠕動念起法咒。
轟隆隆.....
沉重的動靜里,石門壓著地面緩緩右移,一片五色的光亮照在道人臉上,看著成堆的法寶丹藥,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去地上。
“曰爾老母的.......老陸,你師父當(dāng)年這是搶了多少修道中人?”
蛤蟆道人瞥了他一眼,單負(fù)一蹼,大搖大擺走了進(jìn)去。
“老夫當(dāng)年之勇,豈是你這小道士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