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
搖曳樹枝隨著清風(fēng)搖曳,蟬鳴此起彼伏響徹山麓之間,微斜的陽光里,陸良生看過山壁、閣樓、假山水榭,已在紙張上畫開的筆尖,拖著墨汁蜿蜒游走。
青墨勾勒,山崖陡峭上老樹橫枝、下方琉璃瓦片波光粼粼映過鳥兒飛過,筆尖牽過墨汁順勢沿去下面,蜿蜒畫出房檐,半開窗欞,屋中陳設(shè)。
陸良生目光專注,前方一切情景、細(xì)節(jié)絲毫不差的落去紙張,一盞茶的功夫,勾出山壁閣樓的模樣。
“還差許多.....”
視線轉(zhuǎn)開,身形也圍著桌邊走了兩步,看去遠(yuǎn)處的假山水榭,揮著筆桿游走,青墨帶出水塘荷葉漂浮,平靜的水面蜻蜓點(diǎn)下,蕩起小圈漣漪,粼粼水色上,漆紅拱橋鏈接水榭,長長的檐下燈籠風(fēng)里輕搖。
“好了!”
最后幾筆石碑矗立水中,纖柔筆尖飛快一點(diǎn)一啄寫下‘紫山觀’。
陸良生吐出一口氣,放下手中妖筆的瞬間,筆身化作一道黑影飄去書生側(cè)旁,顯出窈窕身姿,揮開長袖擦去臉頰些許汗?jié)n,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檐下的左正陽、燕赤霞無聊的睡了過去,聽到樹妖說了聲‘畫的好像真的一樣!@醒過來,就連廳內(nèi)的蛤蟆道人修了藥杵,心滿意足的爬出門檻,與二人一起過去,爬上桌角,探頭看了一眼。
長長的紙頁上是青墨鋪開的山崖閣樓,四層檐角琉璃有光,微開的窗欞依稀能見當(dāng)中陳設(shè),下方水池荷葉、石碑就像印了進(jìn)去一樣。
“良生這畫是越來越好了!备蝮〉廊穗y得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做出評價(jià)。
左正陽從畫上偏過視線,看去旁邊的書生。
“那這畫如何用?”
“試試我以前的方法!”按照《青懷補(bǔ)夢》的法術(shù),陸良生從燕赤霞那里接過酒袋,灌了一口酒,噴出酒霧,斑斑點(diǎn)點(diǎn)落去紙面。
陸良生丟開酒袋,袍袖猛地?fù)]灑,掐出指決,一豎。
“收!”
轟——
原本游散的陰云,轟然間響起巨雷,眾人下意識的抬頭看天時,水池表面蕩起圈圈漣漪,徘徊的蜻蜓驚慌失措的飛離。
呼呼~~
風(fēng)聲呼嘯,林野狂搖,落在樓檐的鳥雀驚恐的逃離開,天空陰了下來,蛤蟆道人陡然一個不穩(wěn)趴在桌面。
“地龍翻身了?”
燕赤霞、左正陽、孫迎仙急忙穩(wěn)住下盤,仍舊隨著腳下震動搖晃起來,面色不安看去周圍,只見一幅山壁的閣樓就在搖晃的視線里,一道道消散,旁人無法看到的畫面里,化為星光,一直朝他們延伸過來。
下一秒。
眾人腳下的地磚也一同化作星光,鉆入桌上拉開的書冊里,片刻,就連那張圓桌也跟著消失。
啪~
書冊落地上,中間長長展開的紙張輕輕飄蕩,隨后才落下來,原先坐落這方的紫山觀,四處都是裸.露的土巖,變成了一片荒野。
紙張上,青墨的痕跡凝實(shí),與之前紫山觀幾乎沒有差別。
“這是把整個紫山觀都搬進(jìn)書里了......這下牛大了!
道人瞪大眼睛不停的轉(zhuǎn)身掃過一圈,探頭再看去書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過看似這般威力極大,可陸良生法力也是消耗一空,施完法連站著都成問題,樹妖棲幽下身變成一張木椅,讓他坐下休息。
過得許久,才緩過一些,陸良生對于眾人的疑問,也沒辦法解釋,這書才到手,能試探出一些東西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開端,要完全弄明白,恐怕非半月幾月的事。
“恐怕這本書就連圣火明尊都不清楚來歷.....只以為是這上古圖冊......不過也好,趁這段時間摸索一番!
過去撿起書冊,看去書封上,豎寫:山海無垠。
心里也有底了。
隨后的時日,一行人在這片慌下來的山腰空地臨時住下來,每日上午給左正陽講解入道學(xué)識,教他如何磨合火靈珠,融入體內(nèi)。下午時,便一個人,或和師父去山上走走,借山間靈氣修煉,恢復(fù)那日與圣火明尊一戰(zhàn)留下的傷勢。
畢竟元神持劍出鞘將修為高過自己的圣火明尊的魂魄拉出體外,可不是說說而已,加上身上也或多或少被對方法火灼燒,也需要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
至于衣物,好在還有一套換洗的。
第九日的夜晚,漫天星斗,空地升了篝火,大伙圍在一起盯著架上灼烤的狍子聊天說笑,陸良生幻出石桌酒水暢飲,言談中,大多都是除魔衛(wèi)道之事,可要說起未來,大抵是沒人接過這話。
左正陽仰頭喝了一口酒,哈哈笑了起來。
“左某準(zhǔn)備還是獨(dú)行,想去川蜀之地看看,沿途搜尋祈火還有沒有分舵,一并除了!
那邊,燕赤霞也提出告辭,雖然聚在一起有說有笑,但獨(dú)行慣了的人,還是喜歡那種逍遙自在,四處行俠。
“燕某也是這般想的,反正此間事了,明日一早就走!”
“那我就不送二位了!
修道中人性情隨意,陸良生眼下也沒了其他出去,可能會回棲霞山繼續(xù)守著紅憐,在山上修行,至于那三個徒弟,他是不擔(dān)心的,屈元鳳跟著神器轉(zhuǎn)世的宇文拓吃不了虧,而李隨安更是不會讓人占他丁點(diǎn)便宜。
“正好,明日我也準(zhǔn)備打道回府,不過也可能會去長安附近轉(zhuǎn)轉(zhuǎn),見一個人。”
“皇帝?”
燕、左二人是知道這書生與大隋皇帝有些私交,聽到長安二字很容易聯(lián)想過去。
“不是!焙没鹄锿读艘唤乜葜,陸良生搖搖頭,笑道:“一個轉(zhuǎn)世的故人,也不打擾,就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
之后,又說起棄置林間的圣火明尊尸身,這般修為的身體即便死了,也有法力殘存,輕易不會腐爛,怎么處理倒是讓人有些傷腦筋。
“干脆埋了.....”
“不可,若是被擅長煉尸一道的修道中人利用,怕是煉出尸王來,要是那人心術(shù)不正,恐怕為禍也不比祈火教小!
“言之有理,可如何處置?”
伸蹼烤著火的蛤蟆道人聽著四人一言一語的討論,側(cè)過臉看去那林間隱約能見的尸體輪廓。
‘老夫若是吞了這副軀體,妖丹必然修復(fù)大半......’
余光瞄了瞄沒人注意,慢慢起身,極其輕柔的邁出一蹼,高高的抬起,又落下,偷溜出火光范圍,撒開腳蹼就朝那邊飛奔。
跑入林間,氣喘吁吁的看著落有幾片葉子的尸身,猛地張開嘴變得極大,咬去地上尸首。
那邊。
篝火前,陸良生皺起眉,以至于身邊的師父悄悄跑開也未察覺,思索著如何處置這副圣火明尊的尸體。
“祈火教余孽不知還有多少,若是有心將尸體重新挖出來,確實(shí)是一件不好的事,干脆還是讓我?guī)煾竵硖幚戆。?br />
道人沾了沾狍子肉上的油腥,抬起臉來:“不怕一口把那尸體給吃了!
“哈哈!”
聽到道人這句話,陸良生笑起來,袍袖隨意拂過曲起的膝蓋,看去火光笑道:“我?guī)煾溉缃衽c往日不同,當(dāng)初他如何我不知,但現(xiàn)在也非原本妖類才是,想想棲霞山時,與村里,家中相處可有吃人異樣?”
話語頓了頓,搖曳的火光倒映在書生眼底,他笑了一下。
“我覺得師父,更像人了!
淡淡溫和的聲音飄遠(yuǎn),林間咬去尸體的身形顫了一下,張合的蟾口猶豫的緩緩合上,腦袋縮回原樣,負(fù)起雙蹼,直了直脊背,挺著白花花的肚皮轉(zhuǎn)身。
‘老夫今非昔比,豈能再吃人.....’
這時,篝火那邊,小刀切過狍子肉,盛去碗里,陸良生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師父,開飯了!”
“來了!”
負(fù)著雙蹼的蛤蟆連忙應(yīng)了一聲,吞了口口水,撒開腳蹼飛奔,從徒弟接過盛有烤肉的碗,抱著坐下來,深深聞了一下。
口水吧嗒吧嗒流過嘴角。
‘老夫還是饞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