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啊.....”
夜空之上,斷線風(fēng)箏般的身影帶著一連串慘叫劃過月色,落去下方林間,繁密的枝葉嘩啦啦上下狂擺,重重摔去地面,激起一圈落葉蕩開。
片刻,沾染血跡的手指抖了抖,按去地上,那祈火教護(hù)法抓過一手枯葉,顫抖撐起身子,靠去就近一顆樹軀坐下,他胸口處,洞穿出拳頭大的血孔。
呼.....呼呼.....
“幸好明尊賜的救命符,能撐兩個(gè)時(shí)辰,趕.....趕回紫翎山,就有救了!
劇烈的喘息,低頭看了一眼血糊糊的血窟,扶著樹軀慢慢起身,若是換做沒有保命虎符的修道之人,剛才那一劍,早就死透了。
‘居然是有靈識(shí)的仙劍.....定是修為高深.....沖紫翎山來的?’
‘不好,可能事外泄.....趕緊通知另外三個(gè)護(hù)法!
身上劇痛難忍,思緒卻格外清晰,迅速想過幾個(gè)可能,隨身法器也不要了,跌跌撞撞馭出法術(shù),走動(dòng)的身形明顯加快,然后.....
嘭的一聲悶響,那人還未穿過兩顆樹之間,像是撞上無形的墻壁,倒飛摔了回去。
沙沙沙樹葉搖晃輕響,林間薄霧彌漫翻騰,在他眸底隱約看到閃爍的雷光,一種蹄子踩在落葉上獨(dú)有的響聲,慢慢過來,與之前的仙劍之氣又是完全不同的了。
“什么.....東西.....”
一種本能的畏懼在心頭油然而生,祈火教修士吞咽血沫從地上撐起,呢喃間,一聲龍吟低沉傳來。
吼昂——
薄霧晃動(dòng),一具比人還高的身軀邁著四肢在薄霧中優(yōu)雅走來,低吼的龍吟聲里,夾雜銅鈴晃動(dòng)。
叮叮叮.....
“這....這是.....麟獸.....”
祈火教修士睜大眼眶,視野前方薄霧之中,一頭體態(tài)矯健而優(yōu)雅的麟獸慢慢悠悠出現(xiàn),抖開頸脖繁密的獅鬃,頷下兩須無風(fēng)輕搖,一步步走出霧氣,頭頂一對鹿角尤為醒目,呈出一股令人畏懼的威嚴(yán)。
噼啪!
長長的牛尾抽響空氣,晃動(dòng)的龍首,虎目綻出寒光冷漠的望來,呲出獠牙,然后張開:“吼昂——”
龍吟大作,激起的落葉嘩啦啦倒卷撲在修士身上,虛弱的身子忍不住后退,抵去一顆樹軀。
“咳咳.....”
胸腔是難以忍受的劇痛,修士咳出鮮血,“居然這個(gè)地方有麟獸.....”
然而,他目光抬起,就見那只麟獸一側(cè),還有一道身著青衣白袍的身影,懸著劍鞘看。
“你是誰......知不知道我背后站著的可是圣火明......”
陸良生雙手負(fù)去背后,半空搖晃的枝葉間隙,劍芒唰的飛回,徑直插去手中的空鞘,也不說話,閉上眼睛,轉(zhuǎn)身離開。
一側(cè),鬃毛撫動(dòng)的麟獸呲開長吻,蹄子一蹬,優(yōu)雅的體態(tài)瞬間化作一道青白電光。
抵在樹軀的祈火教修士最后一個(gè)‘尊’字,陡然化作一聲“!”的凄厲慘叫,眸底一張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含了下來!
慘叫聲戛然而止。
清冷的月色透過枝隙,照去地上的月光里,被咬住頭的影子掙扎兩下,就聽空氣響起骨骼斷裂的聲音,一道血箭沖出斷脖。
青白電光再起,樹下,無頭的尸體嘭的倒去地面,麟獸拖出一道電光已追去了前方主人。
踏踏踏....
碩大的蹄印壓去林間落葉,追上前面握劍負(fù)手的陸良生,撒歡的又蹦又跳,將口中一物吐了出來,滾去主人腳邊。
正是那修士的腦袋。
“雖說是斬他,也沒叫你把他腦袋給咬下來!标懥忌统鼋伵吝^去給麟獸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隨手一抖,迎風(fēng)變大,將地上那顆腦袋包裹了起來。
“血糊糊的,腥味又重!
吼!
麟獸低伏脖子朝地上的人頭嘶吼,使勁頓了頓蹄子,大抵是不喜這種惡人落個(gè)全尸,與陸良生爭辯兩句。
“知道了知道了,干脆你別當(dāng)麒麟,去當(dāng)山海圖志里,一個(gè)叫猙的家伙吧!标懥忌鷮玫娜祟^提在手中,縮小成拳頭大小,放去地上的書架,一拍麟獸下巴。
“變回來!”
吼昂!
麟獸噴了兩口粗氣,惡狠狠又盯了一眼放去書架上滲著血跡的包裹,轉(zhuǎn)眼暗鱗褪去隱入皮下,修長的體態(tài)也緩緩縮小,化作人腰身般高度的老驢。
書架放去它背上,陸良生跳去橫坐,伸手拍去驢臀。
“走吧,該是過去跟老孫他們匯合了。”
兒哼昂哼~~~
老驢仰起驢頭像之前那般微風(fēng)的嘶鳴一聲,踢踏著蹄子,一溜煙兒化作煙塵,卷去遠(yuǎn)方曠野。
陰云游走,遮去半輪清月,雜草叢生、亂石埋土的地面猶如撲上銀霜,卷起一道長煙遠(yuǎn)去紫翎山方向的老驢背上,陸良生試著叫了一聲書架隔間里的師父。
不多時(shí),書架下層的隔間里,響起蛤蟆道人的聲音。
“為師正在消化那魚妖一身血肉,正在緊要關(guān)頭,莫要與我多說!
“我是想說等會(huì)兒就到紫翎山了......唉,算了,師父就好生閉關(guān)吧。”
呼嘯的風(fēng)聲里,陸良生抿了抿嘴唇,轉(zhuǎn)過臉去,驅(qū)使著老驢沿著官道拐去一條泥濘小道,片刻后沿著前面一座山腳,徑直朝東南方向狂奔。
陡然一道熟悉的法力一閃而過,好像是在指引書生。
“老驢,跟著過去!
果然,循著法力牽引的方向,遠(yuǎn)處幾塊堆積的巨巖間,左正陽戴著斗笠靠在巖壁,孫迎仙面色通紅盤坐一旁,最高處,燕赤霞負(fù)著木匣跳了下來,見到停下的老驢,以及落地的書生,虬須舒張開,迎上去拱起手:
“陸道友!”
“見過燕兄。”
陸良生還了一禮也與那邊左正陽點(diǎn)了下頭,這時(shí),一旁的道人收氣回功,從石上躍下,快步走過來,小聲問道:
“俊陽城那邊,怎么樣?”
那邊,左正陽視線望來,陸良生點(diǎn)點(diǎn)頭。
“如千衛(wèi)預(yù)料一樣,來時(shí),我已除了一個(gè)祈火教之人。”
這算是一個(gè)交代,旋即,他目光落去道人:“你現(xiàn)在遇雷劫還需多久?”
“別問,反正就是快了快了!
道人臉上有著法力壓制到極點(diǎn)的紅色,身上、頭頂時(shí)不時(shí)冒出幾縷白氣,顯然刻意壓著,也是憋的快不行了。
他使勁搓著手,來回走了兩步。
“本道還沒歷過雷劫,有些緊張......還他娘跑去那什么尊家里,曰爾老母的,有點(diǎn)刺激太過......你們等等,我先去拉把屎......放松一下。”
說完,撩起袍擺飛快跑去巖石后面,陸良生無奈的朝燕赤霞笑了笑:“老孫就這樣,反正時(shí)間還有點(diǎn),不如將計(jì)劃再對一遍。”
陸良生是讀書人出身,而左正陽也是捕快出身,兩人都心思謹(jǐn)慎,那位圣火明尊修為高深,要對付對方,自然要做出詳細(xì)穩(wěn)妥的安排。
就算一擊不得手,也要有完全的后退之策。
“殺了那修士,算是打草驚蛇,也正好引蛇出洞,將那圣火明尊吸引開,再讓道人雷劫的打亂紫翎山的法術(shù)結(jié)界......”
轟——
三人商討間,夜空陡然響起雷聲,陸良生抬起目光,青白的電光在云層閃爍,隱約有熒黃的光芒,那是渡劫的天雷獨(dú)有標(biāo)識(shí)。
當(dāng)下就朝巖石后面大喊。
“老孫,雷劫來了!”
書生手上也不慢,一招書架落去地面,喚出化作靈根木的樹妖姥姥,按照之前計(jì)劃,她與圣火明尊有著仇怨,修為也高,自然容易吸引對方。
陸良生想了想,萬一對方不中計(jì),書架放著的那顆人頭也正好派上用場,便是一起交給樹妖。
“記著,那人出來,將他引遠(yuǎn)一些,他要返回,就纏住他,他若要?dú)⒛悖D(zhuǎn)身就跑!”
“哦!
樹妖捧著手里包裹的頭顱好奇的翻看,隨口應(yīng)了一聲,然后抬起臉,看著陸良生眨了眨大眼睛。
“咦,老妖,你剛才說什么?”
陸良生:“.......”
左正陽:“......”
后者偏過頭,靠近書生,擦去額角一滴冷汗,低聲道:“這樹妖好像不怎么穩(wěn)妥,干脆讓燕赤霞去引開圣火明尊!
“你們說誰去?”
稍遠(yuǎn)的巖石那邊,燕赤霞拉著一邊跟著一邊提上褲子的道人走了過來,孫迎仙罵罵咧咧系緊腰帶。
“催什么催,本道屎才拉一半出來,又給憋回.....哎哎,你們干什么?!”
道人話語變做驚慌大喊,身形被扔去老驢背上,陸良生說了句:“等會(huì)兒辛苦你了!鄙焓志驮诘廊艘暰里,呯的一拍驢臀。
“帶他上山!”
老驢轉(zhuǎn)過脖子,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道人,主人的聲音里,這才不情不愿的邁開蹄子飛奔去遠(yuǎn)處黑暗中的山勢輪廓,邁開的蹄子漸漸翻出殘影,加速起來。
踏踏踏!
“哎哎哎.....”
“別那么快,本道肚子里還有存貨還沒干凈......啊啊啊......要漏出來了.....曰爾老母的.....啊啊啊......”
“陸良生,本道跟你沒完。
轉(zhuǎn)眼,聲音遠(yuǎn)去黑暗中的山巒。
轟隆隆——
天空,夾雜熒黃電光的云層,直追而來。
看去云層間蔓延而來的天雷,樹妖畏懼的有些發(fā)抖,這是妖類通性,陸良生寬慰她兩句,隨后與左、燕二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們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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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shí),遠(yuǎn)方黑暗中的山巒透出陰森,轟隆的雷聲里,電光照出延綿的山脊。
肉眼無法看見的綠野、山壁間,是一座貼山而建的府邸,高聳的白巖綴紋山門之后,順著青石臺(tái)階筆直延伸,樺樹垂枝,假山水榭矗立府中大院。
轟的雷聲滾滾而來,閃電劃過夜空的一瞬,照亮碩大的水池中高立的石碑、
雕出猩紅字體:紫山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