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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樹葉沙沙搖擺,陸良生丟下手中枯葉,朝面前的老人,拱起手,深深鞠了一躬。

  “良生見過恩師!

  “那般多禮做什么,快來坐下!

  王叔驊起來托住陸良生,上下打量了片刻,須發(fā)舒張,含笑點頭,連說了幾聲

  “好好好…..”

  陸良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將禮物放到桌上,在旁邊一張石凳落座,面前的老人比幾個月前精神差了一些。

  石桌上放著一本《斐崔注解》,這本當(dāng)初周瑱府上,陸良生也是看過一部分,原本是三本書,一則《廣南游記》,二則《陵散》,第三本叫《路拾》都是先賢所著。

  “恩師也在看這本書?”

  一時間找不到話題,陸良生先拿桌上這本書籍開口起了一個頭、

  對面的老人倒了一杯茶水,遞過來,笑道:

  “原本打算出城的,昨夜回來聽李管事說你來京城了,出城的事就暫時放下,閑中等你,便翻出來看看。”

  話語停了停,王叔驊放下紫砂壺,一抖袖口,拱手:“為師還沒給良生祝賀!

  “恩師!”

  陸良生連忙起身錯開,擺手道:“這如何使得?!”

  “坐下坐下,怎么又站起來了,你我雖是師生,可不要太過拘束!崩先藫]手讓書生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原以為,你要冬月才會到天治,想不到……”

  說到這里,王叔驊眨了眨眼睛,忽然笑著看向書生:“良生,用法術(shù)趕路的吧?”

  陸良生也跟著笑起來。

  “學(xué)生確實用了法術(shù),不過中途路見不平,救了兩男一女,還有個孩子,就沒再用法術(shù),便是一路走來的。”

  對于面前的授業(yè)恩師,并不想隱瞞什么,何況這種事,又不是見不得人之事,那邊的老人聽完,摸著下頷白須大笑出聲。

  “哈哈哈!”

  隨后,點頭看向書生。

  “善,我輩讀書人,繼圣人之學(xué),也該有濟世救人之心,你做的對!

  “那個孩童,姓陳,單名一個靖字,來了京城后,還有幾個神神秘秘的人接應(yīng),恩師可知道是城中哪家?”

  陸良生臉上笑容不減,給恩師斟了一點熱茶,說起來他也想知道救的是誰。

  “姓陳?”

  老人皺眉思索了一番,含笑搖頭:“為師不知,不過要殺一個孩子,想來也跟奪嫡、爭位有關(guān)!

  笑容收斂,語氣嚴(yán)肅起來:

  “良生吶,你現(xiàn)在有功名在身,就不要亂摻和進去,為師現(xiàn)在都希望你遲些過來,或者現(xiàn)在就離開,這京城不太平,如我來之前,所料不同!

  “是因為護國法丈?”陸良生笑容跟著減了下去。

  老人愣了一下:“你也知道了?”

  “嗯!

  書生輕聲應(yīng)了一聲,卻是在猶豫是否將普渡慈航的真實身份告訴面前的老人,畢竟說與不說,會有截然不同的結(jié)果。

  以恩師的性格,他若是當(dāng)著所有人面揭露法丈妖怪的身份,恐怕不僅僅身死的下場……

  …….普渡慈航借助皇家龍氣修煉,反而還有徐徐圖之的時間。

  小院內(nèi),一老一少都沉默下來,晨風(fēng)吹拂梧桐,落葉紛紛灑滿地面,遮掩了地上的青苔。

  聽著落葉的沙沙聲,過得許久,老人先開了口,打破沉默,拍響膝蓋,罵了起來。

  “這妖僧蠱惑君上,令得朝廷上下不得安寧,京城內(nèi),百姓惶惶不安,大興土木修建法壇,真是該死!!”

  又罵了一句,從石凳上站起來。

  “為師離京之時,天治繁榮,百姓安居樂業(yè),沒想到一回來,看到的是這番模樣!妖僧該死。 

  陸良生皺起眉頭,起身走過去:“恩師與閔尚書這次回京,就是為了對付法丈?”

  “也不全然。”老人吐出一口氣,揮了揮手:“.….這些事,良生不用擔(dān)心,你只需專心學(xué)業(yè),好好考這次春闈,好了,回去打點行裝,早些離開,明年一月再回來,反正你也有法術(shù),應(yīng)該是能趕上的!

  聽到這里,陸良生心里隱隱泛起擔(dān)憂。

  “恩師,不如……隨我一起走吧?正好,我也想去西北看看,那邊大旱將近一年…..”

  不等他說完,王叔驊側(cè)過臉來,擺了擺手,臉上卻是泛起笑容。

  “為師不能和你走!

  陸良生也有些急了:“為何?”

  老人搖頭,負(fù)手走出兩步,望去側(cè)院月牙門外的庭院。

  “為師這一生,以學(xué)識立名立身,又與閔尚書相識多年,志趣相投,他如今深陷這泥潭,我又怎么能抽身離開?此次妖僧作亂,為師若不站出來呼吁奔走,豈不是這么多年的圣賢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良生吶……圣賢著述,不僅為己立言立身,也為他人做出表率,若事不可為就抽身而去逍遙快活,人人都學(xué)這般,那可有家國可言?可有親朋信任可言?所以這次妖僧禍亂,為師是不能走的,良生也不用擔(dān)心,歷朝歷代哪有不出幾個禍國殃民之輩,早晚都會被收拾的。”

  晨光透過樹隙,落在老人一頭銀發(fā),蒼老的身軀回過身來,仍有著笑容。

  “剛才你說起西北,那邊確實需要人,你過去也好,離這邊遠(yuǎn)遠(yuǎn)的,不用卷進來,也可在那邊歷練一番,等到明年春闈,過了禮部考試,算是真正踏入仕途了,到那時,你再有幫襯為師的想法。”

  唉…..

  陸良生心里嘆口氣,面對學(xué)識、經(jīng)歷豐富的恩師,他無法動搖,猶豫了片刻,也只得嘆口氣,與老人在小院說了一些話,便起身告辭。

  “原本信中說要給你接風(fēng)洗塵,可惜不能了,待春闈過后,再給良生補上!”

  “恩師說笑了!

  不久,陸良生從側(cè)院離開,小院里靜悄悄的,王叔驊回到樹下,有人里屋出來,坐到他旁邊,一起望著空蕩蕩的月牙門。

  正是本該去早朝的閔常文。

  “他有這么一個老師,真是福氣啊!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舉過茶杯抿了一口。

  …….

  出了尚書府,陸良生揉了揉臉頰,回頭看一眼,快步離開。

  穿過冷清的街道,回到客棧,店家伙計殷勤的過來招呼,被心情欠佳的書生婉拒,回到二樓房間,道人坐在圓桌前,抱著月朧劍又摸又看。

  蛤蟆坐在小衣柜前挑挑選選,旁邊堆了一摞小衣裳,不時讓女鬼紅憐幫忙看看哪一件合身。

  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頭看去,陸良生枕著后腦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下來。

  三人面面相覷。

  不等他們開口問話,看著床頂?shù)臅V劬,忽然坐起來,看著蛤蟆、孫迎仙、聶紅憐。

  “收拾行囊,我們?nèi)ノ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