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歷06年7月1日q市基地
七月,北半球已經(jīng)進入了一年中最溫暖的季節(jié),是的,溫暖。曾經(jīng)人們習慣的熾熱陽光早已不見了蹤影,穿著各式各樣美麗的裙子的少女,夏夜人們各種消遣時的歡笑和悠閑,只能停留在人們的記憶里。
末日后,這個世界依然存在,末日后,人們熟悉的世界不復存在。這個時代,已經(jīng)進入了第六個年頭。
雖然地震沒有侵擾這里,但是海嘯來過不止一次。暴雨狂風伴隨著酷暑離開了這片土地,干燥的寒冬是一年中最漫長的季節(jié)。
當大人們已經(jīng)習慣于追憶或者遺忘曾經(jīng)的生活,開始在悔恨和懷念中努力耕耘的時候。在末世中慢慢長大的孩子們,盡管依然享受到了資源上盡可能的傾斜和供給,他們還是成為了父輩們從來沒有希望他們成為的一種人。
他們冷靜,犀利,崇尚力量,不畏懼血腥和痛苦,也把死亡和犧牲看做平常——這是他們的老師所期望的,盡管,如果可能,他們的父母希望永遠把他們庇護在手心里,安置在羽翼下。
在q市基地里的,孩子們的總教官是貓頭,無論有沒有異能,孩子們都被要求掌握讓自己生存下去的力量,包括格斗,槍械,植物分辨,甚至某些小技巧。從這種方面來說,貓頭和山虎這些接受過特殊訓練的軍人,確實能教給他們更多更系統(tǒng)的東西。盡管蘇一念總是譏諷他們會把一身兵痞氣傳給下一代。
穿著嫩黃色長外套的少女蹲在田地的一邊,褐色的皮靴踩在略帶泥濘的土地上。一頭不怎么黑的長發(fā)被編成了一個整齊的大辮子,辮子的末梢系了一朵粉色的蝴蝶結,長長地差點垂到地上。一陣細細的微風吹過,她鬢邊扎不起來的細小絨發(fā),輕輕顫抖如同嬌嫩的花蕊。
田邊開了大片紫色的小花,等到花兒落了,地下能挖出好像山藥蛋一樣的東西,煮熟了,抹一點糖,就是孩子們最愛的零食了。所以,每當這個時節(jié),有很多小孩子會在允許的時候,跑出來看看這些紫色的花開得怎么樣,他們把這里畫了一個一個的圈圈,圈里挖出來的就都是自己的,拿著樹枝把屬于自己的圈兒畫的越來越大,再幻想下收獲時自己能有多少的“糖豆”可以吃,是他們夏日里最愛的娛樂。
女孩兒并沒有關注這些被畫的支離破碎的花地,她只是蹲成一團,雙手放在身前,嘴里念念有詞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偶爾聽到一陣噼啪作響。
這時,一只軟綿綿肉呼呼的小手輕輕拍在了她的肩上。女孩兒猛地回過頭,之看見了一個缺了門牙的燦爛笑容。
“妙妙姐姐,你在做什么呀?”圓圓的大眼睛睜著,滿是好奇地看著她。
“笨蛋朵朵,以后不能從后面拍別人,知道么?”陸妙妙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嚴肅,“不能從后面拍別人,不然別人會把你當做攻擊的!”
蘇朵朵收回小小的肉爪子,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撅著嘴點頭:“嗯哪,朵朵知道了!鳖^頂兩個羊角辮跟著晃啊晃啊,晃的人心癢癢的。
陸妙妙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小辮子,又迅速收回來,臉上還是堅持著嚴肅的小表情:“你不光要知道,還要記!不然,會死的!
蘇朵朵撅著小鴨子嘴,又狠狠地點了點頭。
死亡,是所有孩子都明白的東西,它離他們很近,很近。
妙妙又揪了揪她的小辮子,站起身,攤開手掌,把手里的東西給她看。
十幾枚金色的甲蟲殼在陽光下閃耀著光亮,翠綠的圓形小斑點也帶著金屬的光澤。朵朵小小地驚嘆了一聲,睜大了眼睛滿臉崇拜仔細地看著。
“好~漂~亮!”
陸妙妙的表情帶了幾分得意:“蘇媽媽說念念姐姐要過生日了,我要把這個送給她。嗯……我要把它們都打磨成很尖利的刀片,我計算過了,這個的大小尺寸達到了割喉的條件,以后我們可以看著念念姐姐一出手就是滿天金光閃閃的。”
朵朵又撅起了小嘴巴:“那我能送給念念姐姐什么呢?”扳著手指頭數(shù)一數(shù),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是爸爸媽媽和念念姐姐給的,唔,阿木給的也不能當做禮物呀。
“你和我一起做吧,打磨這個活兒比較輕松!泵蠲罾鸲涠涞氖,兩個人一起慢慢地往回走。
“我們老師說有的植物的汁液抹在武器上會很厲害,要不,我們也抹上一點,念念姐姐就不用那么累啦!痹蚪寝p的朵朵仰起頭鄭重其事地提意見。
“好啊,我想想,是精神藥劑比較好呢,還是□□比較好?”陸妙妙另一只手摸摸了自己的鞭子,粉色的蝴蝶結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
“□□吧!
“可是很多變異動物有抗毒性啊,而且附著性不那么好!北容^有經(jīng)驗的妙妙提醒道。
“唔……”剛剛開始學習的七歲小朵朵有陷入了思索中。
陽光鋪灑在田野里,就在剛剛陸妙妙蹲著的地方,一堆被雷劈成了焦炭的蟲尸體還微微地冒著煙——這種原本需要一隊異能者一起解決的堅硬甲蟲,已經(jīng)獻出了身體上最美麗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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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歷06年9月9日q市基地
這一天,是q市基地的歷史上值得記住的一天。
隨著一個嬰兒的呱呱墜地,從新公歷六年的一月一日到今天,這九個月零九天里,q市基地的新生人口終于超過了自然和非自然的死亡人口數(sh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q市基地進入了人口持續(xù)性發(fā)展的階段。
喪尸和兇猛的變異動物都被阻隔在百公里之外,q市基地的哨崗和外圍建設一直綿延。漫山遍野的木禾也煥發(fā)著勃勃生機,末世六年,人們終于有一次可以一起歡笑,一起慶祝。
身邊的可能不再是曾經(jīng)的心愛,身邊的事可能無奈且悲哀,可是,總有一些東西依然存在,讓人們不禁對未來開始了期待。
對于末世中的人們來說,在q市發(fā)生的這一切,美麗的像是個被淚水浸透的夢。
蘇一念站在墓碑前,一束紅的燦爛的花被端正地放在地上。
這里不再僅僅有洛書涵一個人,在她的墓碑的一邊,十三種變異作物肆意生長,簇擁著那個熱愛遛鳥的小老頭。另一邊,是四個月前為了保護一隊逃難的普通人而與變異動物血戰(zhàn)身亡的十二名異能者,其中,就有寧飛的父親。
蘇一念記得曾經(jīng)有個沉默落魄的男人,就因為自己的年紀和他死去的兒子一樣大,代替自己被喪尸拖下了逃難的汽車。
往事久遠,自己救下了他的兒子,可是,他還是死了。
寧飛抱著自己父親的遺物,一直沒有落淚,他也不再是當年沖動莽撞的少年,堅毅俊秀的面容下,藏著一顆屬于戰(zhàn)士的心。他的父親死得其所,他該為他高興,他說。
李維站在他身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一念注意到,李維和寧飛一樣戴著孝,也好,至少這個世界上,他活著,并且不孤單。
用手輕輕摘掉落在墓碑上的枯葉,蘇一念陷入了沉思,自己當初發(fā)出去的二十張船票,還有十八個人活著,那二十個人或者在乎他們的人,都曾經(jīng)幫過她救過她,船票,是她的回報。
自己的父母還過的不錯。
阿木也成了一個有擔當?shù)念I導者。
重生九年,自己經(jīng)歷了從前沒想到過的種種,總算,自己的目標,一直堅定地實現(xiàn)了。
挺值的。
“我覺得自己過的不虧了,為我高興吧!彼龑災拐f。
一縷清風吹過她的白發(fā),像是無言的撫摸。
蘇一念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進入了倒計時,可是,這些永遠躺在這里的人,似乎讓她徹底放下了自己曾經(jīng)的交易。
不能后悔的路,一條不會后悔的路,她走的很艱辛,她也走的很幸福。
……
“貓貓,你怎么開始掉毛毛了?”朵朵看著在自己面前懶洋洋的三毛,表情很驚訝。
三毛搖了搖尾巴,似乎在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快了~快了~】三戒歡快地在蘇一念的胸前畫了個圈兒,【這兒也是我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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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公歷06年11月24日新生基地
一聲尖利的慘叫撕開了寂靜的夜晚:“。适『枚鄦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