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歷05年年1月30日中原基地
人們正在清理戰(zhàn)場,他們小心地在腿上裹了碎木板或者沙袋,跟在異能者們的后面,走過遍布的喪尸尸體——它們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被騎兵團的巨大變異動物們踩得粉碎,一千多的普通人和異能者們的尸體也混雜在其中,層層疊疊的尸堆,很難分辨出到底哪個是喪尸哪個是人類。
在前面的異能者們小心地挑揀出喪尸的頭顱,那里面的晶核是屬于所有人的戰(zhàn)利品,盡管知道了那是蟲子弄出來的,讓人略覺惡心,但是這個世道,只有變強,才會減少無助死去的可能。
一具尸體被搬開,露出了下面的兩具尸體——血肉模糊糾結在一起的一個人和一個喪尸。
剛剛還因為遍地晶核而暗暗欣喜的一隊異能者沉默了。
那個死去的人,他的右臂上還用染血的手帕充當繃帶,生前大概也是被喪尸生生拽下了城墻,但是他臨死還糾纏著一個喪尸,他用自己唯一能活動的左手狠狠地從眼洞里掏進了喪尸的大腦。他的尸體沒有一個部位是完整的,不知道有多少只喪尸來分食了他的血肉和生命。但是他就是在極大的痛苦中,完成了人生最后的一場勝利。
在異能者身后負責搬運尸體的普通人隊伍中似乎傳來細微的嗚咽,幾個異能者回頭,卻發(fā)現(xiàn)背后只有難言的寂靜。
“擦擦,眼淚殺菌,你給我系在胳膊上!
這個人曾經(jīng)遞出了干凈的手帕。
誰記得呢?這個人已經(jīng)以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去,離開了這個看不見盡頭的世界末日。
寒風中,幾名異能者肅立一旁,對著那一團血肉,齊齊地行了一個軍禮。
這是他們能給的,最好的送別。
……
蘇一念這次被羅瑤勒令必須躺在床上,她強撐著消滅了一只六級喪尸,付出的代價是身上密布的血口子。
如果不是精神力防護的抵擋,她已經(jīng)被那只金屬系喪尸削成了肉泥。
其實相比較很多人,她的傷并不是很重,但是她鮮血淋漓的樣子嚇壞了蘇木和羅瑤——對于整個q市來說,她不僅僅是一個守衛(wèi)者,也是應該被守護的英雄。
所以,現(xiàn)在她只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一頭白發(fā)被羅瑤一點點洗出來,被蘇木一點點吹干,垂到了床下。
用精神力感知著基地里面,蘇木進退得宜地和新生新來的帶頭人交涉,另一邊的羅瑤也有條不紊的指揮照顧傷員清理戰(zhàn)場,她收回精神力,嘆了一口氣。
“三石,我的血還是紅的!彼龑θf。
“……還是紅的。”三石沉默了片刻,干巴巴地回答。
“對啊,魚的血也是紅的,那海妖的血呢?”她問到。
沉默。
海妖……簡單兩個字不知觸動了誰的心弦,被遺忘和掩蓋的秘密被揭開,輾轉在這個世界的獨行者再一次聽到了自己族群的名字。
“你知道了。”三石肯定地說。
蘇一念沒有說話,她抬起自己的手,細細地端詳了起來?雌饋硪廊簧n白孱弱,但是在海妖不停地用自然能量反復錘煉之后,已經(jīng)有了足夠保護自己和別人的力量——自己付出的代價其實有了足夠的回報。
海妖,就在她當初研究三戒給她的精神力修煉法的時候就知道了,還有與他們同時代天族,兩個不死不休的族群,已經(jīng)湮滅成了飛灰。
唯獨各剩下一個的文明傳承者,卻都在她的身邊。
一個要她庇護,一個要她死去。
【壞!三石壞!】三戒變成了蝸牛,趴在蘇一念的肩頭,語氣里包含了指責。
一團藍色的光從蘇一念的身上飄了出來,很明顯,它比當初要明亮的多。
“你情我愿的交易,沒有什么道德成分,更沒有好與壞!比恼Z氣讓蘇一念覺得熟悉又陌生,好像這些年喜愛看戲八卦吐槽的那個聲音一直是幻覺,只有和自己交易時那個冷靜平淡的游魂才是真實。
對于一個千萬年的游魂來說,真實和虛幻應該就在它的一念之間吧。
三戒變成一團黃色的微光狠狠地向三石撞了過去,被它躲過了。
蘇一念迅速坐起身,把三戒招了回來,小蝸牛趴在她的手心里,細細地啜泣著。
【念~念~】
“如果不是我引導她去找到你,你現(xiàn)在還是個不能被喚醒的器靈!比瘮(shù)落它,“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這幅傻兮兮的樣子,哪有一點天族的骨氣?!”
【嚶嚶~蝸牛么有骨頭~念~念~不要~】三戒完全沒被三石輕蔑的語氣打倒,變本加厲地撒嬌賣萌掉眼淚。
蘇一念默默沉默,要交出身體的人不是自己么?這兩個家伙怎么什么時候都歪樓這么快?
……
“能不能答應我,在我父母親人去世之前,蘇一念一直是‘蘇一念’?”她問自己這么多年來的同伴,這個愿望,還不如說是托付。
“……好!比嵵氐卮饝。
到頭來,還是三石沒忍住,它問身上到處是傷口的年輕女人:“你后悔么?”
蘇一念把頭發(fā)扎在腦后,笨拙地套上一件灰色的斗篷,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接著說:“讓我再想想!
……
蘇一念再次出現(xiàn)在基地里,人們都用敬畏的眼神看著她,她走過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向她行禮。
瞬間,讓她有了一種大家都在瞻仰遺體的感覺。
當然,面癱的內(nèi)心世界,別人是不知道的。
人們的眼中,就是這個面色蒼白,眉眼清麗,身負重傷的年輕女人面無表情地緩緩走過,好像疼痛和悲傷都被摒棄在了她的情感世界之外,越發(fā)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新生基地的兩個隊長迎了上來,其中一個當然那個略有謝頂?shù)膹堦犻L,另一個是個胡子拉碴的年輕男人。
“蘇大隊長,久仰久仰,我叫韓揚!彼斐隽擞沂,一雙桃花眼頻頻放點。
蘇一念慢慢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不好意思,我手傷了!
在一邊的張隊長恨鐵不成鋼地對韓揚說:“還不把你這套收起來,你怎么……小心……”他在比劃了一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
韓揚聳了聳肩,跟上了蘇一念:“腹黑二一直沒跟我說,原來毒舌三不光厲害,還是個美女呀!
蘇一念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挑了下眉梢:“原來是花癡八,在新生混得不錯啊。”
“請叫我花心八,哎呀,女孩子這么牙尖嘴利,不討男人喜歡啊!表n揚嬉皮笑臉地逗她。
蘇一念沒接他的話茬,她輕輕搖搖頭,想起了末世前這貨一周三個女友的戰(zhàn)績,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當初洛書涵怎么會讓你混進計劃組。”
“因為本人玉樹臨風,魅力無邊!彪m然一臉亂七八糟的胡子,但是還是能看出男人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露出了一口極為少見的大白牙。
蘇一念決定無視他。
偏偏韓揚像是一片狗皮膏藥,撕都撕不掉:“哎呀,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們還能遇到一起這就是緣分啊,你看,這個當初咱們給洛書做事的時候,老五老六都沒了,老四也退出了,咳咳,那個……啊,我還千里迢迢地來救你,對吧,給個笑臉兒總行吧……”
話還沒說完,他就定在地上不動了。
剛剛在他們兩個隊長面前還表現(xiàn)得溫和有禮的蘇木,拎著用來敲喪尸的鋼棍冷笑著對他說他:“就是你對我姐姐圖謀不軌?”
面對著姐控模式全開的蘇木,韓揚看著蘇一念頭也不回地走遠,默默吞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