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歷05年年1月28日中原基地
用藏石吸引喪尸圍城的計劃,在三毛主動把三戒送回來之后,再也沒有被提及。一旁的三石提出了三十三種懲處三戒小蝸牛的辦法,以及如何分吃一只貓的各個部位的食譜,都被蘇一念無視了。
基地里的詭異氣氛在加劇,普通人依舊死氣沉沉,異能者有了越來越深的恐懼感,張隊長已經(jīng)提了四五次要求所有異能者撤離的建議。蘇一念還是沉默。
昨天,基地里還發(fā)生了流血事件,如果要形容,還真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當(dāng)時人們看到的感覺。
起因是一堆本來——就是外來普通人沒有來過的本來,基地里的人們要用來加固城墻的木材。
“你們不能搬!這些木頭是用來加固城墻的,不能搬走!”一個原本就是中原基地的高個子異能者攔住了一群從墻邊抱走木材要生火取暖的普通人。
帶頭的那個男人慢慢放下木材,一聲不吭地拿出一把刀,狠狠地沖著自己身上扎了下去……
鮮血噴涌出來,是鮮紅的,男人一身血地站在那里,看著呆若木雞的異能者們,麻木的眼神中帶著輕蔑。
無論什么,他們都有了用命去換的準備。這種對自己和對別人同樣的殘忍和冷酷,讓人實在難以接受。
從那之后,普通人再想做點什么,異能者們再也不敢阻攔了。
在這個基地,人們覺得,這個世界的未來,好像都已經(jīng)死了。
對異能者來說,拋棄是痛苦,留下也是痛苦。
對普通人來說,無論怎樣都是個死。
蘇一念從基地原有的異能者口中,得知這個基地的普通人中還是有極少數(shù)不仇視異能者的,當(dāng)然,這不代表他們愿意幫助異能者,但是她還是愿意去看看。
灰暗的房子里,一個老人躺在床上,房間很冷。床邊有個小火盆,里面放著完好的木材——大概是那個自殘的男人帶著人搬回來的,但是完全沒有被使用的痕跡,這堆木材也體現(xiàn)了這個老人在普通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我認識你……”老人察覺到有人進來,坐起身,瞇著眼睛看了半天,笑著說道。
“我很慶幸,還有普通人愿意和我說話�!碧K一念對面對老年人的時候,態(tài)度總是帶著不自主的謹慎,她從床邊的盆子里抽出一條帶棱角的木頭,走到床邊,把床上厚厚的灰塵狠狠地推開,灰色的窗子上好像被劃出了白色的軌跡。
久違的陽光照射進來,老人瞇了瞇眼,笑了:“我還以為自己的視力是越來越壞,沒想到是夜盲癥啊,在這兒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啦。年輕人愛干凈,別嫌棄老人臟�!�
蘇一念回了一個淺淺的微笑,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墊子充當(dāng)?shù)拇�,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她也不嫌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呵呵,小姑娘有意思。不嫌棄老人好啊,不嫌棄老頭子老太太的人享福啊,小姑娘,老頭子我都沒勁兒動彈了,你來找我干什么呀?”老人枝杈一般干瘦的手指順了順自己凌亂的頭發(fā),露出了蒼老的臉龐,還正了正身上破爛爛的襖子。
“我是來求教的……我,這個基地里不該再有無謂的死亡了。”蘇一念年努力組織語言,擠出了一句話。
“小姑娘你心腸不壞,呵呵,你肯來找我,我就告訴你些別人告訴我的事兒吧�!崩先俗绷松碜�,攏了攏身上的破棉被和爛棉襖,靠坐在了墻根。
“我呀,畢竟是個大夫,雖然老了,總還有不想死的人求到我這里的時候,從南邊過來的那群人啊,不正常,有個年輕人,胳膊受傷了,他跟我說,他害怕啊,他們領(lǐng)頭的人說什么,他就做什么,這不對啊……后來他就被變異動物給咬死了。我就琢磨,什么控制了他們呢?那個年輕人還跟我說,他們的神,還有神水,每天就把那個手杖泡在水里,然后所有的人都喝水,喝了之后腦袋都木木的,他不敢喝,偷偷倒了……”
蘇一念離開的時候,天已經(jīng)染了暮色,她留下了一大包的食物和一把打火機給了老人。老人笑著夸了她幾聲好姑娘就坦然地受了,不惶恐,不露喜,足見氣度。
老人告訴了她太多的信息,每一條都讓人感到恐懼。
手杖不只一根,原本的新星基地還有人,一個全部都是普通人的基地,幾千普通人天天還在飲用喪尸蟲浸泡的水,那群普通人來到這里是為了找東西,說是“神”的指引……從幾千里之外的新星到這里,跨越了兩個省,路上去了很多荒僻的地方,恐怕,那個六級精神力喪尸要的就是藏石吧。
新星基地的事情暫且放下,這個六級喪尸蟲浸泡的水到可以做一下文章。
正在琢磨著,無時無刻不放開的精神感知給了她預(yù)警。
用藏石吸引喪尸的做法再也不用思索了……幾千只喪尸從東南方向涌了過來,已經(jīng)到了三四公里之外。
七級喪尸……不止一只。
信號彈升到空中,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裂響。她赤手空拳地爬到了基地最高的建筑物的四樓,對著在下面集結(jié)和駐足的人們吼出了兩個字:“備戰(zhàn)!”
面對喪尸,不能有任何的僥幸心理,不能有任何的拖延,它永遠比你想象中來得早,來的快。
q市的異能者們迅速行動起來,速度系異能者跑到基地外讓大家回基地,把傷員和病人集中到基地中心,二十幾名土系異能者沿著基地的外圍仔細勘察,修補防御漏洞。羅瑤遞出一桶桶的松柏油遞給了火系異能者,他們要去兩公里之外制造火墻,抵御喪尸的前進,兩公里之外是一處谷底,兩側(cè)山壁,只有二十幾米寬度可通行。
新生基地的人們其實比q市的人還要有經(jīng)驗,他們迅速地清點物資,排列異能者戰(zhàn)斗小隊,他們雖然遲疑了一點點,但是他們還是選擇了相信蘇一念——至少這個喜歡用行動解決問題的女人心腸不那么壞。
普通人起初顯得很麻木,他們甚至有一些是被力量型異能者直接打暈搬回基地里面的,剛剛還氣息奄奄和蘇一念交流的老人拄著拐棍拎著大包的食物出來,他的身邊迅速圍上來一群神色恭敬的年輕普通人,他們護衛(wèi)著他。老人把食物分發(fā)下去,示意大家都去幫助異能者:“別扭扭捏捏地像個姑娘,喪尸來了,你們?nèi)甑埃 ?br />
一個普通人,兩個普通人,在異能者們輾轉(zhuǎn)忙碌的時候,他們的臉上似乎恢復(fù)了一些神采,喪尸啊……這個基地已兩三年都沒有被喪尸圍攻過了,他們似乎忘記的記憶被喚醒。終于,他們也手忙腳亂地開始加入到修筑工事的行列中。
年輕的異能者像一只蜘蛛一樣掛在城墻上,修補一個大洞,一個普通人扛著沙袋跑過來,驚驚慌慌地想要遞給他。
“喲,是你啊。”異能者笑著打了個招呼,他隨意揮了下右手,上面還打著繃帶——造成這個外傷的兇手,正在他眼前。
普通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愣,被異能者一伸手就把沙袋搶了過去。
“屁大點兒事兒你還計較,喪尸都來了。”年輕的異能者施展異能,沙袋里的泥土很快和基地的城墻混為一體。
普通人還在下面站在,手還保持著舉著沙袋的動作。
“傻啦?喪尸都快來了!”異能者接過另一個人的沙袋
喪尸……喪尸……喪尸!
當(dāng)他們驚慌失措地看著自己的親人變成喪尸;當(dāng)他們逃出家園,從此廢棄了自己的夢想和人生;當(dāng)他們看見自己的同伴被撕咬成碎片;當(dāng)他們習(xí)慣了身邊的人一個個死亡……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到底是什么徹底毀掉了他們的生活,毀掉了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生存、生活、幸福的權(quán)利。
喪尸!
基地里面的每個人都開始行動了起來,喪尸和人不一樣,喪尸不再是人,想想那只惡心的蟲子——到底什么才是人類的敵人,似乎不需贅言了。
蘇一念正在喪尸群必經(jīng)之路上,在她身后一百多米,火系異能者的第一層火墻已經(jīng)構(gòu)筑完成。
她的骨哨拿在手里,手比骨哨還要白,單純的三連音早就被她拋棄,孟柯曾經(jīng)教過她簡單的曲子。
喪尸已經(jīng)到了近前,肉眼能看到它們跌跌撞撞的影子。
一首簡單的曲子被吹響,寫這首歌的人,是個q市基地的普通人,歌寫給他當(dāng)初三歲的兒子,曲調(diào)很簡單。在他死于一次變異植物的清剿之后,這首歌,在整個基地里傳唱。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海里也有美麗童話。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飛鳥曾是群歌唱家。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禾苗曾是美麗莊稼。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路燈曾經(jīng)遍布天涯。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我曾見聽花在說話。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這里曾經(jīng)美麗如畫。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人生不只有恐怖懼怕。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人類要彼此拭去淚花。
我的孩子啊,別怕,爸爸告訴你,我們總歸還在藍天下。
……
狡猾的七級喪尸一直在喪尸群的最后,蘇一念聽起來單調(diào)的哨音收割著前面的一排排喪尸。
哨聲的間隙,她做了個手勢,讓異能者迅速后退離開,她自己背靠著熊熊烈火,面對著漫山遍野的喪尸。
喪尸倒下了,隱藏著的高階喪尸們蠢蠢欲動。
終于一只四級喪尸沖到了喪尸尸體的跟前,要掏出它腦中的晶核。
幾道銀光閃過,它被割下了腦袋,腦袋被飛刀帶的飛到了蘇一念的近前,就在空氣中爆成了碎末。
喪尸群還在被驅(qū)趕著前進,被一排排放倒的喪尸對于這個龐大的群體來說似乎就是九牛一毛。
蘇一念讓三戒吐出了幾個炸彈,用精神力控制著將它們?nèi)酉騿适�,恰好都是靠近了高級喪尸的位置�?br />
即使,有運氣不好,沒有炸到高級喪尸的,也足夠讓高級喪尸知道,它們的掩藏完全無效。
終于,一只極小的喪尸猛地出現(xiàn)在蘇一念的面前,似乎帶著金光的利爪就探向她的胸口。
蘇一念極速地后退,一邊還吹著骨哨,骨哨對于七級喪尸來說,要造成傷害需要幾百次的攻擊,她只能后退,后退,瞅準時機,精神力場的碾壓發(fā)動,小喪尸卻突然消失在蘇一念的面前。
七級空間系喪尸……
喪尸又再次突然出現(xiàn)在她背后,閃避,轉(zhuǎn)身,阻擋,蘇一念幾年來被三石用各種力量錘煉的身體終于顯示出了無與倫比的強橫,她的一只手全力擊向喪尸,竟然把喪尸打退了幾米。
幾米就夠了,她的骨哨還含在嘴里,雜亂無章的亂音也是喪尸們的催命符。
一聲聲,一下下,她和七級小喪尸越來越靠近火堆,已經(jīng)能感受到熊熊烈火的溫度。
連續(xù)不斷的攻擊讓空間系喪尸也難以招架,它的動作越發(fā)兇狠,招招直取蘇一念的胸前。
她感覺到了三戒的懼怕和顫抖,心中有了主意。
喪尸再次到了近前,三十米之間,一邊是火墻,一邊是喪尸群,兩側(cè)是絕壁,還有一只神出鬼沒滑不留手的空間系喪尸。
一團藍色的光暈突然籠罩在蘇一念的身上,帶了濃重的大海的氣息和活力。就在這團光暈的包裹之下,蘇一念迅速穿過了火墻,完好無損。
空間系喪尸再次瞬移,就在出現(xiàn)于火墻一側(cè)的瞬間,被精神系異能的震懾停滯了一下,幾聲急促的骨哨聲響起,它的痛苦越發(fā)地明顯了。
雙眼已經(jīng)爛掉的深洞里,似乎有微光在閃爍。
蘇一念趁機一腳將它踹向一邊,讓它終于遠離了數(shù)量龐大的喪尸群。接著,她轉(zhuǎn)身就往和中原基地相反的地方跑去,喪尸幾次抓向她的胸口而不是腦袋,看來對它吸引力最大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三戒。
變異喪尸果然追了上去,離喪尸群越來越遠,離中原基地也越來越遠。
沒有它是驅(qū)趕,隱藏在手杖里的另一只喪尸無法驅(qū)動它們快速前進,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
蘇木神色凜然地站在基地的城墻上,火系異能者已經(jīng)全部撤回,他們帶回了蘇一念最后的口信:“六級四只,五級十只,七級歸我,小心木杖�!�
被火墻焚燒過的喪尸似乎還帶了腐肉的焦臭味,一個個烏漆抹黑地出現(xiàn)在基地人們的視野里。
太陽在收攏最后的余暉,夜晚,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