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歷05年年1月14日sd省高速
走了一天的一群人正在休息。
羅瑤從空間里拿出食物分配給大家，一個口袋里面裝了十五個安康米粉和著大麥粉做出來的饅頭，被切成了小條的兩斤肉干，還有摸了鹽的一大把蔬菜——正好是一個十人小隊一頓飯的伙食。
他們一路上算是急行軍，以往外出打獵時碰到變異動物和大片可使用的變異植物就來一頓大快朵頤的好事兒，基本上是沒有了。
羅瑤使勁兒把食物扔到一個遠(yuǎn)一點的小隊隊長手里，她旁邊的幾個年輕人眼神漂移，努力把視線從她波濤洶涌的位置移開。
蘇一念正在吃東西，自然沒注意到人群里復(fù)雜狀況，只有一直全方位看戲的三石突然幽幽地冒出了一句：“兀那激情澎湃的青春喲~”
“噗……”毫無防備的姑娘一口水噴了出來。
“姐？怎么了？水太涼了是吧？我給你熱熱……”離開基地之后充分暴露了宜家宜室屬性的蘇木趕緊拿開她的水壺，找火系異能者加熱去了。
蘇一念無語地看著他屁顛兒屁顛兒跑開，只能對三石吐槽：“你這又抽什么風(fēng)？”
“看似個鴛鴦蝴蝶~~，不應(yīng)該~的年代。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三石居然哼唱起了歌。
蘇一念要崩了：“你是被呂默默傳染了么？”
三石哼唧了兩聲，不唱了，嘆了一口氣說：“人啊人~總是風(fēng)花雪月，總是落花流水啊~愛情，永遠(yuǎn)不限于環(huán)境而出現(xiàn)�！�
這都哪跟哪啊，蘇一念徹底不理它，接過蘇木送過來的熱水狠狠地灌了一口，拿出地圖，繼續(xù)研究路線。
和新生基地方面預(yù)訂的匯合位置是在一處山下的鎮(zhèn)子，哪里現(xiàn)在也是個小型中轉(zhuǎn)站，按照現(xiàn)在的路程，大概還要五到六天才能趕到那里，sd省內(nèi)還好，這幾年和j市基地，新生基地都有往來，路上的情況比較熟悉，出了省境，恐怕就不那么好走了。
“姐，別看地圖了，先吃飯�！碧K木又舉著被加熱過的饅頭肉干湊了過來。
“那群新人還適應(yīng)么？”蘇一念指的是隊伍里第一次執(zhí)行遠(yuǎn)距離任務(wù)的八十名新人。
“那些小異能者嫩了點兒，總體還不錯。姐，還是弟弟貼心吧？你看，你帶著李維和寧飛那倆二貨出來，誰管你吃的喝的呀�！碧K木一臉的求表揚求摸頭。
蘇一念抬起手在他腦門兒上狠狠地彈了一下，正要說話，臉色突然嚴(yán)肅起來。
她站起身，對著人群大聲說：“戰(zhàn)備！”
嘩啦啦……人們有的趕緊把最后一口飯塞進(jìn)嘴里，有的把飯揣進(jìn)兜里，拿出了各種武器和護(hù)甲，把防護(hù)服的帽子戴好，集結(jié)成了隊列。
“六十幾個人，全是異能者，發(fā)生沖突就全部殲滅，聽到了么？”
“是！”幾百人齊齊吼道，其中幾個聲音還能聽出明顯的稚嫩。
……
沒發(fā)生沖突，也沒造成傷亡，這六十幾人完全是喪家之犬，全無發(fā)生沖突的預(yù)期，剛一照面就全被植物系異能者綁了個結(jié)實，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一看到是一大隊異能者，開心地臉上都要開花了。幾個年輕的植物系異能者被他們近乎狂熱的好像看著花姑娘的表情嚇到了，紛紛后退回了人群里。
“誤會啊，誤會啊，咱們都是自己人。我們是從南方找基地投奔的異能者，唉，你們誰是管事的，我們這兒有晶石，有大把晶石！咱商量點兒事兒唄�！币粋�形象還算沒那么糟糕的中年男人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堆，還在藤蔓的層層束縛之下扭了扭屁股，讓人們聽到有晶石的聲音。
“晶石？”人群里一個年輕的異能者小聲問自己旁邊的大叔。
“喪尸腦子里的東西，用來補(bǔ)充能量會讓人發(fā)瘋的�！贝笫逡残÷暤鼗卮鹚�
“哦~這樣啊，恩，確實�！钡谝淮巫鲩L距離任務(wù)的年輕人表情憐憫地看了眼被裹成了繭子還扭動磨蹭的異能者們，對大叔的話深信不疑。
蘇木從人群里走出來，從六十幾個大繭子里面點了幾人，手一揮，這七八個人就被分別帶往不同的方向進(jìn)行審問。
剩下的人都告饒不止住，但是蘇木的眼罩還是挺有震懾力的，他們倒是不敢大聲嚷嚷了。
過了一會兒，幾個負(fù)責(zé)審問的人都回來，向他匯報。
“什么？基地普通人造反？把異能者們都吃了？”蘇木的聲音難掩驚詫。
“是，小蘇隊長，我那邊的也是這么說，普通人給異能者們下藥，異能者都沒力氣也使不出異能，結(jié)果就被吃了，說是吃了之后有可能也有異能�！币粋�小隊長小聲地補(bǔ)充情況。
“這是真瘋了……他們從什么地方過來的？”蘇木只覺得渾身都發(fā)冷，想象不出異能者們被普通人分而食之的樣子。
“sh還有更南的方向�！�
蘇木了解了差不多，扭頭看向一邊的蘇一念，他自然知道，自家姐姐完全不用聽也能把事情了解地比他們更全面。
“姐姐，把他們放了么？”蘇木找她拿主意。
“放了？”蘇一念看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要自己仰視的成年弟弟，“這里離q市只有兩天的距離，如果放了他們跟讓他們直接進(jìn)q市有什么區(qū)別？”
“那就讓他們進(jìn)……”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姐姐狠狠地敲了腦袋。
“繼續(xù)去審，問問他們?yōu)槭裁雌胀ㄈ藭旆础！碧K一念吩咐旁邊的幾個負(fù)責(zé)審問的。
“哇，異能者十取九，一切以異能者為先，還有嚴(yán)格的社會分級……按照異能等級決定社會地位，太科學(xué)了。”三石也在用感知力圍觀審訊過程，對這信息量稍大的勁爆說法深感興趣。
蘇一念倒是很淡定，自己重生之前，大部分的基地都是這種模式——如果刨除異能者不能生育這一條，這個看起來不過是嚴(yán)格了一點的拳頭決定地位而已。但是現(xiàn)在……根本就是拿人類的命運開玩笑！
“從變異候鳥那僅有第一次‘空襲’之后，基地里的普通人十個死了六個……幾萬本該承擔(dān)著人類傳承民族延續(xù)任務(wù)的普通人就這么都沒了�！�
在人們驚喜害怕的目光中，一棵枯樹隨著蘇一念的臉色變差，瞬間變成了粉末，堆積在了地上。
跟著蘇一念手下的異能者們原以為是蘇一念想一鼓作氣練習(xí)異能，沒想到，他們即將聽到的是一場極其可怕的人類互相踐踏消耗的大悲劇。
在這群異能者逃出來的基地中，在這末世后的幾年間，就在那片曾經(jīng)繁華美麗的土地上。
普通人不再是人，根本是異能者們的牛馬。不，至少，末世之前的牛馬還能保住了溫飽，末世之后的這些普通人卻簡直是進(jìn)入一個地獄。
動輒打罵之類都是輕的。
異能者們利用普通人的身體和性命努力恢復(fù)著他們末世前的便利生活，甚至有了他們以前想不到的種種優(yōu)渥。
想要打喪尸，可以以普通人為餌；想要挖晶核，可以讓普通人拖住前進(jìn)的喪尸；甚至想要一根柱子找不到鋼筋，可以把人埋在水泥里面。物競天擇，他們認(rèn)為是上天注定了讓普通人低人一等，甚至……還出現(xiàn)了宗教，教義里宣揚著天選強(qiáng)者拯救世界，而弱者是因為身帶原罪，這更加劇了異能者對普通人的壓迫和掠奪。
被審訊的異能者們還在面目扭曲地地回憶著曾經(jīng)高人一等生殺予奪的生活，在一旁聽著的人們已經(jīng)難以掩飾自己的怒氣了。
“畜生！你們這群畜生！”在一旁圍觀的一個女孩兒在聽到他們?nèi)绾巫屍胀ㄈ顺嗌砺鉆體的自稱奴隸地時候終于尖叫出聲。
幾十個衣衫襤褸的家伙只能被動地被毆打出氣，他們甚至疑惑不解，為什么自己的這些同類沒有羨慕，沒有仰慕，沒有垂涎。
蘇一念轉(zhuǎn)身看著沉默不語的蘇木：“這些人，最可怕的不是他們的行為，而是……他們認(rèn)為一切傷害和暴行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你還要放了他們么�！�
年輕人看著自己的姐姐，一如既往地冷漠的臉，在寒冬里好像是被鋪上了一層細(xì)細(xì)的冰霜，這些年來，她一直把整個家都庇護(hù)在自己的身后，沒讓他們的手上沾染多少人類的鮮血�？墒牵瑧�(yīng)該知道，應(yīng)該明白的，他不能放任自己去無視和逃避。
這幾十個人如果進(jìn)入了q市，會變成不□□，很可能毀掉他們辛辛苦苦維持的一切，如果放任他們離開……他們沒有離開的資格了。
他笑了，唇角勾起一個細(xì)微的弧度，所有的不忍和憤怒都被壓下，只有冷靜才是自己的姐姐希望能看到的。他說：“都?xì)⒘税��！?br />
蘇一念不再看著他，她扭頭望著那些瑟瑟縮縮的異能者，也勾了勾唇角。
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兩個姐弟，在那一瞬間的表情，是那么的相似。
蘇一念這個笑容，是因為，蘇木終于不在乎善惡的評價和別人的目光，在冷靜的思考和權(quán)衡之后，為自己身后的所有人做出了決定。
他們兩個人，在這個善惡翻滾的末世為了最大的利益而露出的笑容，因意義相同而相似，因心意相通而相似。
……
那些人，都是死在了那八十多名剛剛開始參加行動年輕異能者手里。
當(dāng)這群菜鳥中的一些人還神色恍惚的時候，他們也開始明白，這個走向盡頭的世界，到底意味著什么。
新公歷05年年1月15日sd省高速
經(jīng)過前一天的事情，蘇一念意識到了自己基地里的異能者和別的異能者有太多的不同。
他們身上沒有異能者們的傲慢，也沒有對晶核的極度渴望，也缺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于是，在北方幾個基地里輾轉(zhuǎn)打拼了三年多的羅瑤成了臨時的老師，她要向這二百多號人解釋很多異能者們的“常識”。
“如果看見了晶核，必須要搶到手里，我見過好多次異能者們?yōu)榱司Ш嘶ハ鄽垰��！眳维幧裆珖?yán)肅。
“……”在藏石和冥想的雙重作用下異能一直在提高的異能者們面面相覷。
“戰(zhàn)友不是比幾個晶核重要的多么？”一個年輕人提問。
“對啊，兩個二級異能者肯定比一個三級異能者有用啊�！庇幸粋�還沒變聲完全的人補(bǔ)充。
“……”再次沉默，絕大多數(shù)人還對末世剛剛來臨的那幾個月印象深刻，別說是晶核，就算是半片干面包都有可能引起兇殺案。
“因為互相不信任，畢竟誰有了晶核，誰就有了比別人更強(qiáng)的機(jī)會，你怎么能確定，別人強(qiáng)了之后不會殺了你呢？你怎么能確定沒有這個晶核你能躲過下一次死亡呢？”羅瑤沉默片刻，給出了答案。
人們沉默。
信任，永遠(yuǎn)是善念成長的沃土�？墒牵瑢⑿谋刃牡哪欠萆屏�，在面對險惡的環(huán)境甚至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之時，卻顯得那么脆弱和虛偽。
話題有些沉重，羅瑤開始想辦法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力：“現(xiàn)在晶核的吸收，是在晶核上打一個洞，然后通過自身力量的引導(dǎo)吸收能量。你們猜，一開始的時候，人們都想出了什么辦法來吸收晶核里的能量？”
蘇木把玩了下手里的晶核，第一個給出了猜測：“碾碎了吃掉？”
“哪里用碾碎啊，生吞的都有，還有誰來猜？就你啦”羅瑤站直身子，看到隊伍的后面有人舉起了手。
“自己弄個傷口……”
“對啦，還有別的，比如，有人把它從下門塞進(jìn)去，咳咳……”
驚叫和嬉笑混成了一團(tuán)。
……
【念念，蟲蟲~殼子~壞�！咳溆窒肫鹆耸裁�，努力提醒蘇一念。
“殼子？是晶核的外殼？”蘇一念拈著一枚晶核，綠色的晶核，在很多異能者的眼里似乎都是力量的來源，在她的眼中，只有憎惡。
這里凝結(jié)的是人類的生命，那些令人作嘔的蟲，不僅讓人死去，還要利用人類的身體繼續(xù)去殘害人的同類。
這種不知從何處來的“蟲”注定是人類的敵人，不滅不休。
聯(lián)系到早期的喪尸抓傷或者咬傷了人之后，人都會變成喪尸，但是現(xiàn)在，有了晶核的喪尸如果咬傷或者抓傷了人之后往往還有得救，看來早期的喪尸確實是人類的身體中密布了“蟲卵”。
“三戒，這些蟲進(jìn)化下去會怎樣？”蘇一念終于忍不住問它。
【嚶~不記得~】三戒扭了扭，表示了下害羞或者愧疚。
“笨蛋！”三石鄙視它。
【你~也~】三戒生氣了，剛說了兩個字，就突然沒了聲音。
蘇一念沉默地拿出骨哨，輕輕摸了摸，放在嘴邊。
一公里外，幾只喪尸倒在了地上。
……
“休息夠了，出發(fā)�！碧K木招呼著人們列隊行進(jìn)。
“還有不到兩年，是吧？三石�！碧K一念用精神力和三石“對話”。
三石罕見地沉默了。
三戒也沉默了。
只有一直在背包里睡覺的三毛懶懶地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