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秋府。
“老爺,今夜子時有人突然翻過府門高墻,將一只盒子懸在了廳堂房梁上,小人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它取下來!”
秋守義急匆匆地趕回府中,就聽老仆人這樣向他稟報道。
一開始心里還多少有些存疑的他,終于確信吳王跟自己所說的話都是事實。
“東西在哪兒,快拿過來!”
秋守義催促著說道。
老仆人見老爺神色焦急,心里也不免感覺驚惶起來,他踉蹌著將一只木匣拿了過來,口中喘上了粗氣。
“這里沒你的事了,告訴外邊的人都退下,沒有我的話誰都不要進來。”
“是,老爺。”
老仆人不敢多問半句,在官家府上當差,自然要懂得少說話,少提問的道理,知道的越少才不容易惹出是非。
秋守義迫不及待地打開木匣,只見里面果然存放著一本卷宗,封頁上還標注著大理寺存檔的字樣,說明這份卷宗已被歸檔封存,輕易是無法調(diào)取查閱的。
卷宗翻開之后,里面便是關(guān)于當年他兒子卷入青樓命案的詳實資料,包括人證物證的收集,當事人的口供,以及最終對案件的結(jié)論。
不過就在這字里行間,身為刑部侍郎的秋守義逐漸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端倪。
當年他因為是兇犯的至親,因此只能避嫌,無法參與案件的調(diào)查與審理,所以這些內(nèi)容還是第一次詳細地查看。
秋守義的雙手逐漸顫抖,眼眸中幾乎像是即將要淌出血來。
除了這份卷宗以外,木匣里還壓著一頁紙,攤開一看竟是有人對這起案件重新追查,經(jīng)過縝密分析和推演所得出的最新結(jié)論。
僅僅是一頁紙,秋守義卻反反復復查看了十幾遍,最后他頹然地癱倒在地。
“兒啊,你是冤枉的,是爹對不起你!”
秋守義激動地發(fā)出了一聲嘶吼,嚇得府里的下人們紛紛側(cè)目,卻又不敢靠近。
吳王府中,李恪正和狄仁杰秉燭夜談,經(jīng)過兩人的精心部署,等明天天一亮就將會在長安城中上演一出好戲。
為此狄仁杰調(diào)動了長安城中眾多潛藏的人手,這些都是他和錦衣衛(wèi)的李儒一道暗自發(fā)展出來的。
“殿下,這些人都經(jīng)過精挑細選,忠誠方面沒有問題,我回長安之后就在培植這股勢力,只等有朝一日殿下需要,便可一聲令下全員聽調(diào)。”
李恪點著頭,滿意地說:“很好,錦衣衛(wèi)的暗探不能輕動,否則會有暴露的風險,為了些小事這樣做不值當!
“所以我們的確需要另外有這么一批人,去做些煽風點火,鼓動輿論的事情,老狄你都替我想到了!
狄仁杰謙遜地說:“為殿下分憂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明天這出戲究竟精不精彩,最終還得看秋守義的反應,先前我閑暇時調(diào)看大理寺封存的案卷,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于他兒子的那樁兇案存在隱情!
“經(jīng)過暗中調(diào)查取證,這才終于揭示出了案情真相,沒想到這次能利用這點,讓秋守義幫我們出力,也算是歪打正著。”
一夜過后,長安城中果然開始盛傳,刑部侍郎秋守義和吳王在不夜城會面,兩人甚至還一起喝酒,場面相當和諧。
事情傳到魏王府,李泰身邊的親信便指責秋守義要背棄魏王,轉(zhuǎn)頭吳王門下。
李泰眉頭緊鎖,對這件事也是看不太明白。
昨天吳王約他在不夜城見面,兩人不歡而散之后,吳王卻又找秋守義一道喝酒,這是在目的明確并且?guī)в刑翎呉馕兜耐趬δ_嗎?
“秋守義要是被吳王收買,那我們魏王府的顏面何存?是不是應該找個由頭,警告一下秋守義?”
一名忠心耿耿的親信,非常義憤填膺地請示道。
李泰的臉色很不好看,原本他就一直被太子李承乾壓制,現(xiàn)在就連吳王都能輕易從他身邊挖墻腳,那以后豈不是得兩頭受氣。
這種事情他當然非常惱火,不過正要開口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人,稟報道:“殿下,今日朝中群臣們依然在上書彈劾吳王,這聲勢相較昨日絲毫不減!
“估計再這樣下去,吳王就算再狡辯也肯定頂不住!
李泰問道:“在這些上書彈劾的大臣中,有秋守義嗎?”
“回殿下,有的。秋大人的奏陳整整寫了七頁紙,上面羅列了吳王過往的種種劣跡,痛斥他目無王法,欺君罔上,遣詞造句相當?shù)南瑤缀跏峭耆涣粲嗟!?br />
李泰的表情頓時松弛下來,扭臉對身邊的人說道:“不出我所料,昨夜的事應該是吳王主動想要拉攏秋守義,但是被他給嚴詞拒絕了!
“那為什么有很多人見到秋大人跟吳王坐在一起喝酒?”
“畢竟是皇子嘛,吳王敬他一杯,他敢不喝嗎?總而言之,秋守義沒有轉(zhuǎn)頭吳王門下,你們就不要想太多了。”
于是李泰對秋守義不再有所懷疑,自信的笑意又再度浮現(xiàn)在了他的臉上。
“東宮那邊肯定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吳王,他們會利用閆裴的家人博取同情,讓朝中輿論進一步向吳王施壓!
“我們魏王府要做的就是暗中推波助瀾,反正這件事是東宮主腦,算不到我們頭上,最好是東宮和吳王府彼此爭斗起來,那就再好不過!”
李泰抱著一副坐山觀虎斗的心態(tài),早將昨夜李恪當面的警告拋諸腦后。
長安城鬧市中,一伙披麻戴孝的人手中高舉白幡,一路哭嚎著從人群熙攘的長街上走過,隊伍的末尾還跟著幾名樂師,不停吹吹打打,鬧出非常大的動靜。
為首的男人約莫三十多歲,手中捧著一塊牌位,上面寫有閆裴的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閆家人出來討公道了。
“爹,你死的好慘!”
“你奉皇命遠赴隴西,卻不曾想沒有死在敵寇刀下,卻被自己人給害死了!天底下還有王法嗎?”
“兒子一定要替你討回公道,我閆家就算豁出所有人的性命,也要讓加害者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