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灰心喪意,第一次如此悲觀的看待人間情義。
誰都不可信任,誰都不可托付,這個世界,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看著周芳衣的身影消失,杜雨青努力打起精神,從龍眼上爬起,站在水里,看著周圍沒有一件衣服,臉上露出一絲失望,又趴了下去,懨懨的等待著身體趕快康復(fù)。
杜雨青在心里暗暗發(fā)誓,她決不許任何欺負(fù)自己。
她要回到毓秀宮,想方設(shè)法的研究出逃走路線,逃到另一個地方,不見杜御熙,也不見溫寒,即便回不了地球,也寧愿孤獨終老。
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自己,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里,非但要活下去,還要活的風(fēng)生水起。
杜御熙自她慢慢恢復(fù)了之后,再也沒有來過靈泉,他每日在御書房里忙碌,只讓侍衛(wèi)每隔半個時辰進來通報一次。
剛剛被朱顏丹折磨過的人,是不會想到死,而是只想著怎么避免痛苦,好好活著。所以杜御熙很放心杜雨青一個人在靈泉里,她飽受摧殘的身體,也沒有力氣尋死。
“王上,娘娘今日說話了。”青玉走到御書房里,沉穩(wěn)的臉上,有一絲興奮和喜悅。
“說了什么?”杜御熙翻著奏折,臉上的神色波瀾不驚,淡淡問道。
“娘娘說,要衣服。”
這幾日,杜御熙將嫣語和曉寒也召進宮中,讓她們與侍衛(wèi)們輪流換守龍樓,雖然普通人踏入龍樓里會異常的難受,但是有兩個女子在,很方便里面的傳話。
萬一遇到什么危急情況,嫣語和曉寒也比男性侍衛(wèi)方便處理。
杜御熙放下手中的奏折,朱砂筆也放在硯臺上,眼底閃過一絲如釋重負(fù)。
“讓周芳衣送套衣服進去!倍庞醯穆曇,依舊沒有任何變化,說道。
“娘娘不要周芳衣進去!鼻嘤裼行殡y的皺起眉,“她讓嫣語或著曉寒把衣服送進去……”
“啪”!杜御熙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明秀的臉上,籠上一層不悅:“她以為這里是翠羽城?以為這里是明月宮?本王還沒開始罰她,就開始提要求……”
“王上息怒!鼻嘤袷熘庞醯男愿,知道他還在恨,恨小王后的背叛,恨溫寒的反叛。
幸好王后娘娘一直昏迷不醒,將王上的當(dāng)頭怒氣消磨了一些,在十多天里,慢慢冷靜下來,否則,杜御熙只怕真將王后娘娘給拆的四分五裂。
“不過嫣語和曉寒……還從未踏入龍樓里一步,只怕會有不適感!鼻嘤窨匆姸庞蹶幊林樕,終于還是忍不住給自家未來的老婆說了句話。
要是踏入龍樓,像嫣語曉寒這種會武功的人,暴斃身亡的可能性會很小,但是只要有危險存在,青玉就有些忐忑不安。
杜御熙站起身,沉著臉往外走去。
“王上……”
“本王給她送衣服!”杜御熙一直平穩(wěn)的聲音,終于透出一絲怒氣。
忍了這么久,終于等她恢復(fù)過來了,這幾天不見那丫頭的面,也是因為想平息一下怒氣,免得把她弄死了。
青玉跟著杜御熙走出去,看見外面等候的嫣語,滿頭黑線的指了指嘴,意思是不要說話,王上正怒著。
杜雨青生怕周芳衣給她衣服里加點什么,她現(xiàn)在很脆弱,不止是心理,還有身體,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所以萬事都要小心。
在靈泉里靜靜的等待著,杜雨青看著從樓頂高臺上飄下的雨青花,伸手接住,外面是下雨了嗎?
只有下雨的時候,才會有這么多的雨青花落下。
龍樓的進門處,有一塊高三丈長五丈的千年碧玉石,上面雕刻著龍鳳祥云,這是風(fēng)水道士的指點,可以擋煞氣,成瑞氣。
杜御熙站在千年碧玉石一側(cè),含著煞氣的雙眸,在看見靈泉中的少女時,微微一驚。
是驚。
他一直認(rèn)為,這丫頭的姿容只有中上等,神態(tài)才是上上等。
可現(xiàn)在,那在水中抬著頭看著高高樓頂?shù)纳倥冻錾习虢厝缬竦纳眢w,伸出雙手接著上面落下的雨青花。
那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肩上,膚色柔白如蜜,腰臀胸的比例幾近完美,在柔和的光線下,
一張側(cè)臉幾乎無可挑剔,眉色如遠山,長長的睫毛下,恍若聚集著天地靈氣的眼睛,雖然裝滿了悲傷,卻閃著一絲希翼,似乎在想著如何能飛出這樊籠。
側(cè)面相看,挺直嬌俏的鼻,和她的唇形成了美好的曲線,猶若枝頭的果實,誘人采摘。
杜雨青突然感覺到有人存在的氣息,她轉(zhuǎn)過頭,一雙烏黑的眼睛,對上杜御熙的眼神。
手中的雨青花一下散落,杜雨青條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幾步,她的身體還不能做太大的動作,所以在水中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在了水池里。
“咝……”杜雨青屁股傳來劇痛,她的身體對疼痛的抵抗力越來越小,這就疼的渾身冒汗,眼淚差點掉了出來。
然后,杜雨青順勢就暈了過去。
她裝暈……
因為太害怕暴君,而且她對杜御熙,有著說不明的情緒。
恨他,又覺得背叛他時,有那么一點內(nèi)疚。
她以前從沒有當(dāng)過臥底,自小到大都是勤奮好學(xué)認(rèn)真正直的好孩子,所以這一次的欺騙,在杜雨青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杜御熙緩步走到靈泉邊,看著她緊閉著眼睛的臉,攥著衣服的手,指節(jié)泛白。
看見這一張臉,就恨不得將她活活虐死,又恨不得……將她禁錮在身邊,一輩子都無法逃走。
居然還敢在他面前裝暈!
從靈泉的另一側(cè)繞過去,杜御熙站在她靠著白玉石的一邊,衣袍輕抖,從她的耳邊拂過。
杜雨青決定裝死到底,可是極度的害怕,讓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來。
還記得初次醒來,杜御熙對她的凌虐,這一次,不知道暴君會用什么手段對付自己。
她好想立刻逃出去,遠離這些是是非非,躲進深山老林也好,大隱隱于市也好,反正不要再見到他們……
杜御熙蹲下身,看著她的蒼白晶瑩的肌膚,伸手握住她瘦削的肩頭,還未用力,杜雨青已經(jīng)“醒”了過來,一雙眼里閃著淚光和恐懼。
“不要罰我……”張口就是不爭氣的求饒,杜雨青剛被朱顏丹折磨的脆弱神經(jīng),經(jīng)不起任何的風(fēng)浪。
杜御熙的眼里,閃著幽深的光芒,不要罰她?
她以為背叛自己,會有好下場嗎?
只是,現(xiàn)在他不會罰她,因為她的精神和體力承受不了自己的怒氣,等她痊愈了,他會再把她推到地獄里。
這樣,才能讓她更清楚的感覺到痛苦。
“上岸!倍庞醯氖,從她肩上移走,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杜雨青雙臂抱著肩,遲疑了片刻,才費力的爬上岸,光著身子,被男人的目光肆意的打量。
她無法反抗,不管杜御熙想做什么,她都沒有力量去抗衡。
而她也不愿朱顏丹再發(fā)作一次,如果死不了,為什么要自己找折磨?
朱顏丹發(fā)作到最后,會讓她忘了生存的意義,只貪求舒適的生活,受不得一點點的苦,那時候,失去了自我,才是最可怕的。
將衣服扔到她的面前,杜御熙發(fā)現(xiàn)自己一看見她,原本壓制住的怒氣又被點燃,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為了避免現(xiàn)在就把這個背叛他的少女掐死,杜御熙將衣服扔下之后,立刻轉(zhuǎn)過身,大步離去。
杜雨青低著頭,看著地上干凈的衣物,一炷香之后,身上的水都干了,她才慢慢的蹲下去,開始一件件的套上。
衣物在身上的摩擦,也帶來不小的痛苦,仿佛痛感神經(jīng)出了問題,將小小的痛苦擴大成百倍。
很慢很慢的穿好衣服,杜雨青穿好鞋子,往外面走去。
杜御熙已經(jīng)離開,嫣語和曉寒站在外面等候著。
外面果然在下著雨,紛紛揚揚的雨絲,像是隔絕不斷的愁怨,落在心頭。
這樣的天氣,更容易讓人覺得無家可歸的凄涼。
杜御熙站在花叢后,遠遠的看著杜雨青從龍樓里出來,和兩個調(diào)入宮中的侍女低語幾句,然后往毓秀宮的方向走去。
呵,這女娃,到像是認(rèn)識家的小動物,還知道毓秀宮是她的寢宮,主動的跑回去。
想到此,暴戾煩躁的心中,竟然有一絲暖。
杜御熙一直看著那抹淡綠色的身影,直到她們?nèi)齻人從視線里消失,才轉(zhuǎn)身,往御書房走去。
“王上,您不用回去看看?”墨陽給他撐著傘,問道。
“哼,她如今罪孽滿身,本王為何要去看?”在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面前,年輕的帝王終于顯露出一絲憤慨和嫉恨。
在墨陽的耳中,這更像是鬧別扭的兩口子所說的話。
“娘娘鳳體初愈,若是有人噓寒問暖,應(yīng)該會很開心!蹦栐囂降拈_導(dǎo)著。
他是“過來人”,雖還未成婚,可是和曉寒青梅竹馬長大,對男女之情,感知的很細(xì)膩,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冷峻的不通人情。
王上對待感情的方式,讓幾個侍衛(wèi)心里著急,卻沒有沒法他上課。畢竟他是王上,無論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也不能逾規(guī)進諫。
“本王為何要讓她開心?”杜御熙不悅的反問。
憑什么要放下身段去取悅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杜御熙死也不會這么做。
他還在等著那丫頭恢復(fù),然后慢慢的折磨她呢。
“王上,娘娘是鳳身,與王上您……”
“不準(zhǔn)再說!”杜御熙更加惱怒,提到鳳身他更生氣,若不是因為她,溫寒怎會逃往諸侯國,還成了國君?
墨陽見杜御熙眉眼間閃過戾氣,立刻保持沉默,不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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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暈夜涼簾空卷,閑雨閑云情終淺。
杜雨青躺在毓秀宮里,聽著外面雨落琉璃瓦的聲音,一點也睡不著。
雖然這里錦衾繡床,可不是自己的家,那種感覺,頗有點林妹妹寄人籬下的孤獨無助。(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