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下的海浪,洶涌而至,一浪高過一浪,讓人不得不敬畏自然界的力量。
她穿的不再是男裝,而是玫瑰粉的春衫,外面罩著一件繡金藕色斗篷,長發(fā)并未挽起,只用她自己做的簪花發(fā)卡卡住了兩側(cè),海風(fēng)一吹,長發(fā)飄揚,與杜御熙的黑發(fā)糾纏在一起,飄然若仙。
“本王的江山如何?”杜御熙看著萬頃江水,聲音很低,幾乎淹沒在浪潮中,可是卻清晰的傳入杜雨青的耳里。
“很美!倍庞昵嘞氲竭@世界的奇花異草,茂密森林,珍奇野獸,由衷的說道。
“給本王生出龍子,這江山世世代代都是我們的。”杜御熙聽見她口中的兩個字,滿意的笑了,突然豪氣萬千的說道。
杜雨青抬頭看向他,杜御熙似乎還沒有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萬千豪氣的模樣,看他自信滿滿的表情,那縱橫天下的孤傲眼神,果真符合他的身份——王。
而且,他說“我們的”。
杜御熙側(cè)過頭,看著自己的小王后,忽然沖她一笑:“給本王,孕育下一個杜氏江山的王,如何?”
杜雨青見他眼中,裝著萬里江山,那潮漲潮落,那驚濤駭浪,在他眼中,被縮小在角落里,幾乎找尋不見。
在浪潮聲中,杜雨青差一點,就掉入這雙收納著天下江山的雙眸中。
她急忙轉(zhuǎn)過頭,看著海潮:“那是小島嗎?”
在泛著浪花的碧藍(lán)海面上,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小小的黑點。
杜御熙有些惱她回避自己的話,可是一見她手指之處,當(dāng)即心中一喜——鳳身果真是鳳身,帶她來觀潮,竟能為自己找到海賊的老巢。
風(fēng)和日麗海面平靜之時,一望無際的大海,并看不到那小小的黑點。
而且,他派綠影和紅纓去探尋,也沒有任何的消息,估計是海賊狡詐,在小島周圍也布置了什么陣法,所以才找不到具體的位置。
“是小島!倍庞鯇⑺罄艘稽c,免得她被大風(fēng)吹走,然后半蹲下身,在地上劃了一道深深的痕跡,痕跡的對準(zhǔn)方向,正是小島。
“你可以用坐標(biāo)來定位,這樣會更精確些!倍庞昵嗫粗粍澮粭l線,忍不住說道。
對于學(xué)術(shù)性的東西,她總是見不得別人用錯誤或者比較笨的方式,來處理事情。
這么劃一條線,那小島的距離似乎極遠(yuǎn),到時候偏差千里都可能。
“坐標(biāo)?”杜御熙的左手,還僅僅牽著她的右手沒有放開,聽到這兩個字,他抬起臉,看著一邊的小丫頭。
“你跟著我的手走,在石頭上用手刻出痕跡來?”杜雨青也蹲下身,一邊看著那個小黑點的位置,一邊利用身邊的其他參照物,定下一個更準(zhǔn)確的方位。
杜御熙跟著她的纖細(xì)秀白的手指,在高臺的青石上,劃出痕跡來。
奇異的感覺再次襲來,如同帶著她走街串巷看民情一樣,杜御熙在她認(rèn)真幫自己處理江山事務(wù)時,有著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和……溫暖。
應(yīng)該是溫暖,從心底而發(fā)的暖流,他并不知道,還有個更準(zhǔn)確的詞來描述他此刻的心情——幸福。
杜御熙并不知道,一個女人,會給自己帶來幸福感。
他一直認(rèn)為,只有百年后,等他駕崩之時,看著自己勵精圖治下的江山,聽著每一個子民都在說著自己是明君圣主時,才會徹底松了口氣,有這樣暖暖的、滿足的感覺……
“不行,海面上沒有任何的參照物,即便這樣定位,也可能會有偏差!倍庞昵嗤耆菑目茖W(xué)嚴(yán)謹(jǐn)?shù)慕嵌瘸霭l(fā),她無法估算出那個小島離這里有多遠(yuǎn),因此一毫米的誤差,都有可能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杜御熙看著她有些憔悴的臉,端端正正的眉眼,竟如同他眼里的江山般秀麗。
“為什么你們不設(shè)置燈塔?”杜雨青微微皺眉,在沉思中,忘了一開始的畏懼,直接問道。
“在海中,如何設(shè)置燈塔?”杜御熙反問。
這一片海域極寬,只有零星的小島,也不過彈丸大小,且在很遠(yuǎn)的地方,根本無法讓官員在上面掌燈。
“以后告訴你,先給我點著這里不要動!倍庞昵嘌芯空n題的時候,相當(dāng)敬業(yè),完全忘了杜御熙的身份,將他的手,放在地上,說道。
她沒有任何的工具,只能憑借經(jīng)驗知識和其他的東西,來做出比杜御熙要精確的定位來。
看著小丫頭圍著自己的手,忙忙碌碌的模樣,杜御熙的嘴角,不覺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
杜雨青只聽說沿海一帶有許多海賊作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以,她并沒有想太多,幫助杜御熙定位小島,也并非為了暴君,只是不愿意好人受到侵?jǐn)_,壞人沒了王法。
終于定位好,杜雨青站起身,看著腳下畫著的圖形:“好了,等退潮時,只要有這個數(shù)據(jù),我可以找到那小島!
“你?”杜御熙并未想著帶她出海。
“是啊,不然還有誰能看懂我的數(shù)據(jù)嘛?”杜雨青反問。
“出海很危險,你不能去!倍庞醯哪樕⑽⒁怀粒舱酒饋,緊緊拉著她的手,說道。
“可是沒我?guī)贰?br />
“不用說了,你不能跟著他們出海!倍庞蹩刹桓易屗龊,那些海賊定是個個精通水路,而他們的人手雖多,可大部分的官兵,對于水上戰(zhàn)爭不熟,到時候,萬一遇到什么危險……他不會允許任何危險存在。
杜雨青聽見他決絕的語氣,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
她水性很好,而且經(jīng)常出海考察島嶼,雖然年幼,卻有著這群人所沒有的經(jīng)驗和技術(shù)。
可惜暴君不愿意讓她出海,那就算了,她不想惹暴君不高興。
而且這兩天身體軟的要命,被風(fēng)一吹,就有些困頓的想睡覺……罷了罷了,她懶得管那么多,只要暴君不欺負(fù)她就行。
“累了?”杜御熙見她臉上有些倦怠之色,不著痕跡的替她擋了海風(fēng),問道。
“有些困。”杜雨青點了點頭,攏緊了披風(fēng)。
杜御熙將她的披風(fēng)也拉了拉,然后俯身將她抱入懷中,往高臺下走去。
海風(fēng)極大,將兩人的長發(fā)吹的糾纏在一起,上了馬車之后,才發(fā)覺糾纏著的黑發(fā),竟難分開。
杜雨青在馬車?yán)镉钟惺旅α,她一根根的整理著頭發(fā),不敢扯痛暴君,只能扯自己的,一點點將兩人的長發(fā)分開。
而杜御熙,一直側(cè)著頭,靜默不語的看著她趴在矮幾邊,扯著兩人的長發(fā),眼眸中,盡是溫柔之色,沒有半分冷厲。
景州府,臨近東海,商販往來異常繁榮,只是許多商販對海賊和這里的官府苦不堪言,他們需要繳納“保護(hù)費”,才能安心在這里做生意。
如今,街道上人頭擁簇,全往城門口趕去。
已經(jīng)三年,沒有看見官府將海賊斬首示眾,眾人都習(xí)慣了官府和海賊狼狽為奸,沒想到居然還能等來青天白日。
“聽說是王下四侯來監(jiān)斬!
“我們以后會不會再不用被海盜侵?jǐn)_?”
“看,那就是王城來的侯爺!
“嘖嘖,果然非同一般,王城的大官啊,王上欽命的欽差大人……”
眾人紛紛議論著,在城門聚集,看著臨時搭起的監(jiān)斬臺,上面坐著的白衣男子,不覺咋舌,王城來的人,果然氣勢不凡,在監(jiān)斬臺上坐著,似乎就將周圍的氣勢冷凍住,令人不覺心生敬畏。
杜雨青不敢去監(jiān)斬臺,她最近有些精神衰弱,見不得那些血光。
而杜御熙也不準(zhǔn)她離開州府大院半步,因為今日那些膽大包天的海賊,也許會來這里劫持刑場,到時候難免會有打殺,相比之下,州府大院安全了許多。
杜雨青便在院子里,和嫣語曉寒扎馬步——那個暴君竟真的讓她練腰力。
她記得自己在森林里,不需要練馬步,也能在樹干上疾步如飛,腰力好的很……
只有被那個暴君摧殘的時候,她才會腰酸背痛腿抽筋,一點力氣都沒有。
州府大院很安靜,風(fēng)吹著各色花朵,花香襲人。
杜雨青在院中站著,一直看著前面掃地的侍女涵簾,她和涵簾相處三十多個月,對她的任何舉動都十分清楚。
在外人眼中,即便是在心細(xì)如發(fā)的嫣語眼里,涵簾不過是個普通的掃地侍女,她的神情和掃地的姿勢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而在杜雨青的眼中,涵簾在掃著落花,卻對她透露了一個信息——今夜離開州府大院。
溫寒要她離開。
杜雨青的任務(wù)的還沒有完成,為什么溫寒要她離開?
涵簾只是讓她做好準(zhǔn)備,今天晚上日落時分,會有人接她走,讓在日落時分,去南邊的南雨亭中,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帶她走。(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