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和夜明珠所散發(fā)的色彩相得益彰,不知道天青宮的主子從哪里弄回來幾盆夜光花,也閃著明亮的色澤。
“改命?”清虛上人面有難色。
“她憑什么命格為后?憑什么被神鳥所選?”杜御熙在清虛上人面前,終于說出了不甘。
天朝自古,尊佛信道,在有修為的道長和高僧面前,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王,也極少會打誑語。
“可是,天意難違,王上……”
“本王,才是天。”杜御熙深吸了口氣,清銳的目光看向清虛上人,一個字一個字的糾正他。
“王上,有些命,不是臣等可以改的。”清虛上人無奈,臉色恭敬的回答。
“若是無法改命,那么,”杜御熙頓了頓,似是下定了決心,金口玉言,“讓她去祭天臺。”
“王的意思……”清虛上人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躬身道,“萬萬不可,既是鳳身之命,怎能隨意予奪,萬一氣數(shù)有變,那天朝江山……”
“與她相親之人并非本王,若是她真的命格為后,要置本王于何地?”杜御熙捏緊了手,淡淡問道。
與她相親相愛的人,是杜雪,他怎會讓杜雪成為王位的隱患?
“王上,可以立后,只要她……”
清虛上人沉吟片刻,終于說道:“只要……命格為后的女子,為天朝誕下龍子,母隨子……”
“那樣污濁之人,想讓本王立她為后,還妄想誕下龍子?休想!”杜御熙冷聲說道,他絕不會容納別人用過的女人,更何況,這個丫頭對自己只有畏懼,沒有半點喜歡。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個丫頭身心都在他人身上,他怎會讓這樣的人做王后?
改命,本想留住杜雨青一條性命,只要她不是鳳身,或許有一日,杜雪大獲全勝歸來,他能大發(fā)善心將這女娃賞賜給雪侯。
杜御熙原以為,一個傻女,再怎么折磨也沒什么意思,她不懂悲喜,不懂尊嚴,什么都不懂,只能讓她肉體上痛苦而已,無法干預(yù)她的精神世界。
他喜歡掌控別人的精神,勝過掌控身體。
所以,杜御熙已經(jīng)準備好讓杜雪凱旋回來,將杜雨青送給他,一來成人之美,二來,也是穩(wěn)住杜雪的心。
事實上,讓杜雪出征,是有預(yù)謀的事情。雪侯為將軍府求情,王上發(fā)怒,那都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
杜御熙早就想給朝廷換血,他希望有更多的年輕官員,來肩負起江山社稷的大業(yè)。
如果只依靠那些老將軍老丞相,新法得不到強有力的推行,天朝如何更加富強,威懾四方?
尤其是西邊的戰(zhàn)亂,急需年輕有為的新一代將軍去鎮(zhèn)守,讓毫無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杜雪出征,雖然十分冒險,但是杜御熙還是愿意走一步險招。
蘇筱筱對杜雪而言既是寶藏,那便是一枚極好棋子,只要讓杜雪知道,他若是不能全勝而歸,蘇筱筱便會受盡屈辱折磨。
將雪侯逼到絕處,方能激出所有潛能。
果不其然,后面捷報連連,杜雪不負龍恩,兵家之法運籌胸間,不愧是與王一起長大的四侯之一,也沒有辱沒杜姓。
誰知道,這個不起眼的清秀丫頭,居然是鳳身!
杜御熙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對杜雪的感情,極為復(fù)雜。
自小,父王便看重雪侯,一度讓其他三侯心有微詞。而他,面對父王對杜雪的偏愛,卻不能有任何一絲不滿。
因為,花繡錦他們是侯,而他,是未來的王。
他的心里,不能有任何的多余的感情,他是掌控江山的人,也是被江山所掌控的人。
杜雪有治世之才,杜御熙要利用他的才華,來治理這個疆土遼闊的大國。
但是,杜御熙不能容忍,有丁點篡位之心的人。
只要杜雪安分守己的為天朝貢獻才能,他自然不會虧待。
蘇筱筱不過是個小丫頭,天下的女人多的是,杜雪想要的獎賞是女人,他就會把天朝最美的女人都送到雪侯的府上。
甚至是隋天香。
杜御熙的心里,只有江山,美人對他而言,只是附屬品。
但是床上那個丫頭,是鳳身!
原以為只是個瘋癲的妖孽,卻被鳳凰所選,甚至扔到他懷里……天意如此,他要怎么面對杜雪?
除非,把她從天朝徹底抹去;或者,囚禁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一生所能見到的人,只有自己;又或者,讓她只想當王后,親口拒絕杜雪……不,他絕不會讓這種女人當天朝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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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青渾身散了架的醒過來,微微一動,身體里就像是裝滿了硫酸,灼熱的焚燒感讓她不舒服的皺起眉頭。
好難受……
怎么后遺癥這么嚴重?
她從書上看過有關(guān)朱顏丹的記載,但是沒有一本書詳細的說明朱顏丹毒發(fā)后的痛苦,也沒有任何資料給她提供解藥的配方。
“主子,您醒啦?”梅欣端著水走進來,看見杜雨青無神的睜開眼睛,立刻欣喜的靠過去。
“幾點了?”習(xí)慣的用現(xiàn)代的話問時間,隨即杜雨青就改了過來,細弱蚊蠅的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她將零零散散的記憶梳理起來,越想越恨不得拍死自己。
誰知道杜御熙的動作那么快,她被聞人莫笑護送,又被溫寒送了一段路,可是如果知道最終還是被抓回來,一開始她就不會往那座可怕的山上跑……
“主子,現(xiàn)在是未時,您是不是餓了?”秀菊試圖扶起杜雨青,發(fā)現(xiàn)她每動一下,似乎都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王上來過?”杜雨青虛弱無力的靠在床上,臉色依舊蒼白的可怕。
“昨夜……在這里待了一宿,直到早朝才離去!泵沸赖吐暬卮。
那個家伙一定在想著怎么折磨自己,杜雨青唇邊浮起一絲苦笑:“幫我梳妝更衣吧,我想出去走走!
“主子,您現(xiàn)在的身體不宜走動!币娝皇菑拇采献鹕,都氣喘吁吁,秀菊立刻說道。
“沒事!笨嘈u漸變冷,這種奇怪的藥物可以控制腦部神經(jīng),杜雨青以后會小心,盡量避免毒發(fā)。
她想去天牢看看蘇齊歡怎么樣,有沒有被罰……
當初逃走的時候,只確定杜御熙不會殺了蘇齊歡,但是并沒有想到自己這么快就被抓回來……這暴君的動作,比特種部隊還快!
才走了兩步,杜雨青就頭昏眼花的扶著大門前的廊柱,慢慢的坐在臺階上,渾身疼痛,胸口堵悶。
這個后遺癥太可怕了,像是某種持續(xù)性的神經(jīng)毒素。
梅欣和秀菊扶著杜雨青,能感覺到掌心下的她的肌膚滾燙,眨眼間就滲出汗水來,像是虛脫了一般。
根本沒法走去天牢,她身體的狀況,只能在床上靜養(yǎng)。
杜雨青恨恨收緊手指,強壓著體內(nèi)的痛楚,她從沒有這么討厭過一個人,而杜御熙,成功的讓她記住了什么叫做魔鬼。
午后的陽光格外的明媚,隋天香站在天青宮的門外,看見門口廊柱邊,幾個宮人圍著一個小丫頭,又是端茶又是擦臉,忙的不亦樂乎。
陽光下,那株極大的雨青樹幾乎罩住了整個宮殿,樹影婆娑,因為樹冠極高大,不會擋住所有的光線,整個宮殿都帶著清涼的雅香。
那個讓昨日龍顏大怒的丫頭,似乎身體很不舒服,臉色蒼白的如同雪花,沒有一絲的血色,襯的那雙眼睛,格外的漆黑。
比起身材高挑豐滿的天朝女人,她那么嬌小,只怕無法承受吧?
想起昨夜朝露宮的慘況,隋天香不敢小看這個清秀嬌小的女孩。
王上在龍床上,對女人從來都很溫柔。準確的說,王上喜歡掌控一切,喜歡看見女人得到他的恩賜,為他瘋狂,為他忘記一切……
但是,卻又極為冷情。溫柔過后,總是毫無留戀的起身,仿佛那一刻的歡愛,都是夢。
朝露宮昨夜陸陸續(xù)續(xù)送去八名美人,全都是被抬出來的,她早上曾去看過這些姐妹,每個人都臥床不起,太醫(yī)已經(jīng)開了藥,可依舊像是大病一場。
聽聞下半夜,王上在天青宮待了半宿,直到早朝。
“沒事……暫時不要碰我……”杜雨青難受的想吐,她昏昏沉沉的推開秀菊的手,被他們照顧,反而讓她心浮氣躁。
尤其是身上疼痛難忍,被碰一下,就像是刀割一般。
“妹妹這是怎么了?”輕柔嬌軟的聲音,飄到了靠著柱子有氣無力的女娃耳中,隋天香穿著撒花煙羅衫,梳著百花飛云髻,上面只斜斜插了枝鏤金菱花翡翠釵,衣袖飄飄,猶如仙子下凡。
杜雨青痛得淚眼婆娑,看著臺階下站著的隋天香,那么美麗溫柔的女人,為什么不能感化杜御熙那個魔頭?
“筱筱妹妹,你怎變成如此模樣?要不要傳御醫(yī)?”隋天香提著裙擺,飄然如仙的上了階梯,連走路的姿勢,都優(yōu)雅至極。
隋天香很想知道昨夜王上在天青宮究竟做了什么。杜御熙從不會在美人寢宮過夜,就是天香宮,也從未流連徹夜。
不過,杜御熙若是知道她來打探昨夜的事情,定會不高興。
所以隋天香問的極為小心,一雙秋水般的明眸,帶著關(guān)心,映著那張小小的慘白的臉。(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