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臨,家宴散去。
云蒼玄走了,只留給后輩一道蒼老的背影。
云家悲意籠暮。
此一走,便是永別。
趙云再現(xiàn)身,是一座小別苑,是云家給他安排的住處。
云煙也在,喝的有點兒多,爛醉如泥,入房倒頭便睡。
趙云看了一眼,也回了閣樓,房門緊閉,召喚出了四道分身,著手刻畫逆向召喚陣,今夜,他要動手了,要在云家府中誅殺云鳳,為保證全身而退,且不被他人察覺,刻召喚陣還是很有必要的。
夜深人靜。
他如鬼魅,偷摸出了閣樓。
云鳳的住處,就在不遠(yuǎn)處的另一座小庭院,先前他已探查清楚。
他避過侍衛(wèi)巡邏,悄悄潛入。
待一番感知,他不由皺了眉。
柳如月是在的,正在鏡前卸妝,看樣子準(zhǔn)備歇息了。
但...卻不見云鳳。
等了良久,也不見她歸來。
無奈,趙云又退出小庭院,如一只幽靈,在府邸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小心翼翼,只因府中禁制頗多,若非他有天眼,不然,定會掉坑里。
人呢?
如這二字,趙云已嘀咕多次。
大半夜的,云鳳還能跑出去溜達(dá)?
他不信邪,也篤定云鳳還在,繼續(xù)找尋。
他去了很多地方。
云家頗多閣樓和庭院,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沒找到云鳳,倒是聽到了不少有趣的動靜。
譬如:床的吱呀聲。
譬如:男子和女子的喘粗氣聲。
云家多人才,不止有上進(jìn)心,而且還很敬業(yè)。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
他終是尋到了云鳳。
那是一片湖泊,一縷縷水霧繚繞,映著星輝,湖面波光粼粼,湖泊的正中心,有一座涼亭,云鳳就在其中,此刻正擱那盤膝打坐。
“難怪找不著你!
趙云喃語,看這片湖泊的眸,格外深邃。
這不是一般的湖泊,極具遮掩之力,連大地靈咒的感知都能隔絕。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云鳳在這。
“你我,該算算舊賬了!
趙心屏了呼吸,也斂去了氣息,踏湖面而行。
云鳳心神沉湎,毫無察覺。
也或者,是趙公子來的太悄無聲息。
他的眸,冰冷不堪。
他等這一日,等的太久了。
“誰?”
云鳳驀的開眸,也豁的起身。
趙云一瞬挑眉,他藏得這般隱秘,這都能感知到?
“藏頭露尾!
云鳳冷叱,準(zhǔn)天氣息顯露。
同一瞬,湖泊浪花翻滾,有光芒肆意飛射。
趙云這才覺察,湖泊中不止有遮掩之力,竟還藏著一座陣法,而且,還是殘破的仙級法陣,不虧是一脈大族,底蘊(yùn)果然不是蓋的。
因仙陣運(yùn)轉(zhuǎn),他真身被逼出。
云鳳于涼亭提劍而立,嘶聲喝斥,“你是誰?”
趙云不語,轉(zhuǎn)身便遁。
“哪走!痹气P冷哼,單手掐訣。
隨她印訣定格,成片的劍光自湖泊中斬出,是她復(fù)蘇了陣法,仙級法陣也的確不凡,縱是殘破的,也足夠的霸道,劍光之威無匹。
“小看你了!
趙云隨手拎了一把血劍,極盡舞動,竭力格擋劈來的劍光。
劍與劍光碰撞,鏗鏘作響,炸出了一片片火光,姹紫嫣紅。
還未完。
劍光之后,湖泊電閃雷鳴。
仙陣很強(qiáng),閃電都自帶絕滅之威。
趙云不戀戰(zhàn),一邊格擋一邊逃,距云鳳太遠(yuǎn),超了瞬身范圍,強(qiáng)行殺過去,也不是不行,但他未必能滅了云鳳,湖中潛藏著仙陣,威力無窮,怕是不等他殺到那座涼亭,便會被仙陣誅滅。
普通的陣法,他自是不懼。
但若仙級的,那得掂量掂量了。
如此,暫退為妙。
云鳳印訣又變,湖泊一寸寸結(jié)了寒冰。
寒冰更詭異,自有一種可怕的禁錮之力。
遁走的趙云,速度受限。
劍光和閃電,成片的襲來。
他防的密不透風(fēng),鏗鏘之聲不絕于耳。
“何人。”
如此大動靜,惹得喝聲四起。
云家強(qiáng)者聚來不少,連準(zhǔn)天境也殺了過來。
嗖!
趙云強(qiáng)行遁出湖泊,轉(zhuǎn)眼消失。
云鳳看了俏眉微顰,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瞬間消失無影無蹤,殺來的云家強(qiáng)者,也是一臉的懵,都準(zhǔn)備關(guān)門打狗了,人卻沒影了。
“鳳兒,可知是誰。”
云家眾長老聚首,皆看云鳳。
云鳳輕搖頭,美光明暗不定,只知那人的背影,看著很熟悉,而且,她還嗅到了一股冰冷的殺機(jī),也便是說,那人是來刺殺她的。
啊...!
正說時,突聞一聲嘶吟。
眾人聽之,忙慌聚向一方,聽聲音是云煙。
沒錯,是云煙。
睡的正香,卻被一個不明物體砸了。
這個不明物體,就是趙公子了,動了逆向召喚,姿勢沒擺好,撞上了一個空間變動,一個不留神兒,跑云煙這來了,瞄的還挺準(zhǔn),一個大字,板板整整砸的云煙身上了,床都給人砸塌了。
哇!
趙云只覺腦瓜嗡嗡,倆眼冒金星。
云煙也好不到哪去,喝了個爛醉,本就暈乎。
如今,更加暈乎了。
趙云甩了甩腦袋,自覺身體.下面軟軟的,好似壓了個啥東西,待眼神兒清明,望見的則是一張絕美的臉頰,還有一雙綻放火苗的美眸。
乍一看,有點兒面熟。
仔細(xì)一看,嗯...自個的師傅。
“姬痕,你....!
“這是個誤會。”
“誤會,我讓你誤會!
砰!哐當(dāng)!磅!
其后,房中便是嘈雜混亂一片,叮鈴咣當(dāng)?shù)穆曧懀唤^于耳,自外去聽,像是一伙強(qiáng)盜入室搶劫,鍋碗瓢盆,茶壺酒杯,碎了一地。
“煙兒!
云家強(qiáng)者到了,烏泱泱的一片。
然,剛走入小別苑,便見云煙的閣樓的房頂,整個掀了出去,青磚瓦片、房梁木屑,漫天崩飛,不知道的,還以為擱這拆房子呢?
嗖!
混亂中,一道狼狽的人影從房中竄了出來,連滾帶爬。
自是趙公子,腦瓜子到此刻還暈著呢?
其后,便是云煙了,趙云很狼狽,她更狼狽,渾身烏七八黑,衣衫也凌亂,手中還拎著一把劍,許是被砸的太狠,腿腳有些發(fā)軟,走路都走不穩(wěn)了,臉頰緋紅一片,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這....。”
眾長老見之,一臉驚愣。
這師徒倆真有意思,大半夜的干啥呢?
“煙兒。”
云家大長老出手,制止了兩人。
至此,苑中才消停,一大票人大眼瞪小眼,看看趙云又瞅瞅云煙。
“你們....?”
有長老試探性問道。
其他老家伙,也都是這等神態(tài),期望一個合理的解釋。
“切磋!
“切磋!
要不咋說是師徒倆,關(guān)鍵時刻賊有默契,這二字說的是異口同聲,有些事兒,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要聊,也等眾人走后再聊。
眾長老深吸一口氣,集體捋胡須。
大半夜的切磋,騙鬼呢?有事兒,你倆肯定有事兒。
“煙兒,可見不軌之人!
還是大長老正經(jīng),鄭重的問了一句。
云煙輕搖頭,見眾長老皆在,連太上長老都驚動了。
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有人潛入,刺殺鳳兒。”眾長老道。
“刺殺?”云煙皺眉,下意識看了一眼云鳳。
待收眸,她才問道,“可知是誰。”
眾長老皆搖頭,“神出鬼沒,被他跑了!
云煙沉默,眸光也變的明暗不定。
爺爺剛走,族中就出亂子,讓她不覺以為,有人暗中針對她云家。
難不成,是殷晝?
這個猜測,她自覺很靠譜。
她回家途中,就遭了追殺,云鳳被盯上,也并非不可能。
云鳳亦不語,盯著的卻是趙云。
不知為何,先前入湖泊刺殺她的那道人影,與姬痕頗像。
趙云就穩(wěn)了,渾身也是烏七八黑,好好的一件黑袍,已是襤褸不堪,在外人看來,多半是被云煙打的,憑衣服是認(rèn)不出的。
“早些歇息!
眾長老笑道,轉(zhuǎn)身離去,奔向各方,繼續(xù)搜查。
他們沒啥,倒是云鳳走時,看趙云和云煙的眼神兒,飽含著鄙夷,一個女師傅,一個男徒兒,大半夜孤男寡女,就不怕外人恥笑?
趙云臉皮厚,穩(wěn)的一逼。
云煙的神情,也淡漠清冷,這與你有關(guān)系?
云鳳走后,云煙才一把摁住了趙云,美眸冒火。
“不好好睡覺,去我房中作甚?”
“撒尿。”
“撒....!
云煙氣炸了,拎著劍就要給某人卸個零件下來。
還好,趙公子機(jī)智,掙脫了束縛,扭頭跑了,眨眼兒竄出了別苑。
“姬痕!
“別讓我在看見你。”
云煙跺了跺腳,氣急敗壞。
長這么大,還從未這般糗過。
“失算!
趙云一路走,一路嘀咕。
是他太急,低估了云家底蘊(yùn)。
本以為能輕松滅了云鳳,鬼曉得云家有仙級法陣。
出了云家府邸,他直奔了菊月花樓。
已是深夜,街上鮮見人影,連青.樓也關(guān)了門。
趙云瞅了一眼,一手拂過青.樓牌匾,收走了“月”和“樓”兩字。
完了,轉(zhuǎn)身沒影兒了。
臨走前,他還不忘給人留了銀子。
回頭,再造了一個新的牌匾,錢我出。
他是走了,可牌匾上的僅剩的倆字,卻格外的晃眼:菊花。
月神見了,一臉語重心長。
至于某人,就沒想那么多了。
趙云轉(zhuǎn)了個幾個彎兒,入了一家客棧。
云家是不能再去了。
在外面等著,不信云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