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巢州都沒了,還玩?zhèn)屁啊。
“你待怎的?!”
“下官、下官單憑赤俠公吩咐,只求保住下官的陰德。”
言罷,本地城隍連忙說了起來,主要是希望魏昊能夠幫忙,在此事中為城隍美言幾句,最好是編造幾個功勞出來。
生搬硬造都行,只要是,那剩下的,就是他去陰間運作的事情了,砸鍋賣鐵也得把事兒給辦了。
魏昊直接回絕:“你想得倒是美,此戰(zhàn)多少冤魂,你知道嗎?!”
“十七萬四千九百六十二。”
有個判官當時就脫口而出,然后又補了一句,“這是即刻而死的人類,稍后疫病還要死上一些……”
魏昊氣得想要一巴掌拍死這判官,不過城隍爺先上去一腳踹翻判官,然后趕緊道:“赤俠公,下官好歹也是威靈公,只要保住陰德,下官還能幫忙,將本地亡魂引去別處,須知道,若無城隍有司,本地鬼魂只能是孤魂野鬼啊。若是引來邪修祭煉邪法,豈不是大不妙?”
此言一出,魏昊就想起了枯骨山一事,五峰縣北郭城外的數(shù)百大鬼,就是有王八蛋在搞鬼。
仔細一琢磨這城隍的話,倒也的確有道理,于是魏昊道:“讓我?guī)湍憔幵旃冢鞘遣豢赡艿氖虑。你說說看其他的事情!
“啊這……”
城隍爺急得滿頭大汗,然后靈機一動,連忙詢問魏昊,“不知此戰(zhàn)之中,除赤俠公外,還有誰人義舉最為突出?”
“唔……”
魏昊這下遲疑了起來,平心而論,這一次能夠保下這么多大巢州百姓,除自己和遙遠時空的“大巢氏”外,應該是金甲鱷王這個妖王。
其次才是白辰。
沒有金甲鱷王燃燒法力、獻祭修為,頃刻間還真沒辦法救下那么多人。
“有個外地來的妖王,諢號‘金甲鱷王’,它以肉身做了千畝巨舟,救下了無數(shù)人,之后千畝巨舟化作了湖東北的‘金蛟堤’,至于它的尾巴,被我打造成了辟邪之用的鎮(zhèn)宅之物,就在湖底州城中央!
“金甲鱷王?一代妖王,舍身救人,此乃千古美談!”
城隍爺眼睛一亮,可又泛起了嘀咕,“它一個妖王,又是作甚原因,性情如此大變?!”
“它受江南岸一個人瑞漂母之恩,大徹大悟,這才如此。”
“江南岸?莫不是左陽府?”
城隍爺?shù)囊粡埬樦苯涌辶讼氯,顯然這有點不符合他的預期。
魏昊倒也沒隱瞞,把人瑞洪家老太君的住處說了說,城隍爺頓時大喜:“那便是個三不管的地界,不算左陽府。”
“……”
這臉皮……服氣!
魏昊直接無語了,這本地城隍可真是個極品。
可為了本地亡魂,魏昊一時間也忍了。
“多謝赤俠公,多謝赤俠公,如此,下官便有個說辭,當以‘漂母投食’來運作運作,只要陰間成為美談,下官托夢陽世之時,便是大巢州亡魂得以安息之日。”
言罷,城隍大手一揮,官袍卷出個漩渦,靈船忙不迭就往里面鉆,魏昊探頭探腦看了看,只見一條特殊的河流聯(lián)通了漩渦,那河流之上,多得是各種各樣的船兒,有大有小,通往無數(shù)個方向。
“莫非這是黃泉?可這也不黃啊!
魏昊心中好奇歸好奇,但也沒打算過去看看,萬一過去了回不來,那不是白瞎了?
有了這樁奇遇,魏昊劃船靠岸之后,找了原大巢州的同知說了說,同知頓時大喜,連忙給魏昊鞠了一躬:“若如此,善莫大焉。”
稍微聊了聊,才知道同知有個小兒子也淹死了,只是一直忍著悲痛,不曾表露出來,忙著安置百姓,顧不得那么多。
魏昊頓時大為感動,給同知行了一禮。
別過之后,魏昊心中也是感慨,這官僚終究也是有好有壞千奇百怪。
有汪伏波,也會有姚馥蘭,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其實非常合理正常。
待魏昊將湖中遇見城隍一事跟白家溝的人說了說,許多白家溝的百姓都是嚎啕大哭,悲傷中也帶著點喜悅。
只因原本先輩墳冢都在水下,甚至多數(shù)祖墳都被沖垮,不知道怎么辦,往后紀念先人,他們還能找到自己的家嗎?
現(xiàn)在有了魏昊所言奇遇,他們頓時安心了,以后去了別處安家落戶,逢年過節(jié)祭拜祖先的時候,想必他們也不會迷路,也能找到正確的回家路。
其中種種,若是沒有城隍有司的運作,只怕是要消費許多辰光。
此刻得了這等消息,首先就是生者心安,多了一份恬靜;其次便是亡者安息,不怕成為孤魂野鬼。
“魏家哥哥著實厚道心善呢!
白星站在魏昊身旁,恬然說道。
“怎么說?”
魏昊看著忙碌的人群,問道。
“其實魏家哥哥并不想幫那城隍,這有悖魏家哥哥的秉性原則,但是為了正義,魏家哥哥的原則也能放一旁,說是委曲求全,都不為過!
“我哪兒有白妹妹說得那么高尚,不過是……嗐,算了!
魏昊沒有繼續(xù)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而是跟白星說好,明天天氣只要合適,就直接坐船去洞庭湖。
查閱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后,就順流直下,返回江東。
白星一切應允,倒是沒有別的說道,讓魏昊很是感慨,跟白辰那小子破事兒一堆比起來,白妹妹真是省心無比。
是夜,累了一天的原大巢州百姓、官員,還有臨縣前來賑災援助的隊伍,都做了一個夢。
內容并非完全相同,但大致上都有“漂母投食”的贊賞,“漂母”洪家老太君,投食受傷化身為小鼉龍的金甲鱷王,救其性命之后,金甲鱷王大徹大悟,以肉身作巨舟,救下生靈無數(shù)……
夢醒天亮之后,更多活命的百姓,都去“金蛟堤”祭拜,只因深感有靈,乃是人間美談。
魏昊沒有被托夢,但是聽說周圍的情況之后,頓時目瞪口呆:“好家伙,這大巢州的城隍,可真是不簡單,在陰間混得這么好?這運作的能耐、效率,只怕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啊。”
有一黑一,這種職業(yè)官僚……魏昊討厭歸討厭,但也真沒有說不滿意,人家真能把事兒給辦了!
第148章 舉手之勞,重若山岳
“巢湖之變”的影響在后續(xù)才會逐漸爆發(fā)出來,大夏朝廷聽說此事之后,中樞各部及中軍大都督府都派出了得力干將前來查探,一是賑災,二是后續(xù)安置問題。
以大巢州的底蘊,分置三縣是起碼的,這就多出了大量官帽子,有些中軍大都督府的“老卒”,也想著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yǎng)老。
巢湖接連大江,地勢低洼,又多了無數(shù)傳說,對很多退休之后想要求長生的人而言,簡直是最好不過的去處。
人間朝廷如此熱鬧,陰間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漂母投食”一事,大巢州原城隍威靈公雖說丟了官帽子,但只是降等任用,從正二品的“鑒察司民城隍威靈公”降為“鑒察司民城隍威靈侯”,就等大巢州分出陽世數(shù)縣之后,擇其一而赴任。
這個消息,還是本地夜游神護送魏昊至湖口時告知的。
至于說姚馥蘭這個原知州怎么定性,卻還在爭吵,魏昊懶得理會,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這次巢湖形成的天地大變,就算有心人憂心忡忡,但更多的都是趁機狂歡。
給魏大象的嘉獎,只局限于“人”的范疇,跟鬼神的爭斗,大夏王朝竟然沒有力挺,反而模棱兩可,頗為曖昧。
有個五崖縣出來的外派謁者,因跟五崖縣縣丞肖田敏頗有交情,便悄悄地跟魏昊透露,“巢湖”名分雖然因天降龍爪山島而定下,但要不要封湖神水君,卻還在兩可之間。
其中關節(jié),這外派謁者因為地位低微,不能打探,只說巡天監(jiān)和欽天監(jiān)最近很忙,似有開壇做法溝通仙神之舉。
魏昊聽得發(fā)笑,這種不問蒼生問鬼神的行為,對得起自強不息開辟人道的五大人祖嗎?
人祖建巢蓋房、鉆木取火,哪個都不是偷來搶來下跪求來的,后世子孫竟然越活越回去了,還不如茹毛飲血蒙昧無知的時候呢。
不過大夏朝廷還是以“五峰魏昊有義舉”為由,在“人”的范疇,給魏昊原“大夏千牛衛(wèi)司仗使世襲左千戶”的頭銜,加了一個“風聞緝捕、鏟除奸佞”的模糊權力。
除此之外,勛爵、賞金、蔭庇等等,都是說等巢湖平息之后再議。
大巢州百姓們覺得倒是不錯,認為魏相公這是要被封個公侯伯子男什么的;巢湖群妖則是忿忿不平,赤俠公拼了老命打斷一只龍爪,差點兒暴血而亡,結果這事兒就延后了?
好在魏昊自己心態(tài)可以,他覺得這大夏朝也差不多該亡了,這時候玩什么花活都無所謂,該是他的,那是一個銅子兒都少不了。
至于官爵之類,他要的就是特權方便,夠用就行,方便施展拳腳而已。
于是百姓送魏相公離岸,群妖送赤俠公離巢,進入大江之后,這才多少安靜了下來,只有逆流時的江水波濤聲入耳。
船兒在大江中逶迤逆行,數(shù)十條大魚身上套著韁繩,拉著魏昊座船直奔洞庭湖。
有白天看到的人,都是驚奇不已,只因秋汛洪流之中,竟然有人無帆無槳逆流而上。
夜行至五銅縣,此地是三朝冶銅重地,如今也還是設置有銅礦監(jiān),產量雖然大不如前,但也是個富裕之地。
魏昊停船至此,數(shù)十條大魚就在船下歇息,瑩瑩投喂了飼料之后,也就安頓了下來,等到明天再趕路。
畢竟魏昊雖然可以一直保持精神抖擻,但魚怪們卻沒有這點本事,它們還是需要休息的。
“這五銅縣比五峰縣熱鬧啊!
哪怕是國運衰退,五銅縣的外郭到大江,都是行人絡繹不絕,跟五峰縣完全不同。
狗子也是有些好奇,感嘆之余,更是道:“必定有能人在此!
“那肯定的,五銅縣縣令也是傳臚,汪縣尊之后的二甲第八,官聲絕佳,原是在五涯關為武庫署丞。徐老將軍還提過一嘴,說是‘鷹揚軍’對其贊不絕口。后來五銅縣出了縣令空缺,便升任至此!
魏昊給狗子解釋之后,汪摘星頓時道:“君子,厲害的縣令都是從邊關來的么?五潮縣的縣令是五劍關來的,這五銅縣的縣令,便是從五涯關來的!
“能者多有追求,有追求才會成為能者!
“我看周道海也挺有想法的啊!
“求而不追,算什么追求。”
摸了摸狗頭,魏昊上岸觀察,一雙異瞳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本地自有特殊,竟然有個奇特的風水大陣替代了國運衰退之后的空缺。
順著這個脈絡開去,發(fā)現(xiàn)大陣并不深入五銅縣,而是將五銅縣的外郭包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互補。
“原來如此!
再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座山的緣故。
打開地圖看了看,發(fā)現(xiàn)叫“利國山”。
只從名字就知道,這是后封的山名。
此時雖然已經到了晚上,但江畔漁火密集,秋汛雖然不方便打漁,但在岸邊討一些蝦蟹還是有的。
或者就是去內河下網,總有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