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蹭地一下從雪地里蹦了出來,兩只狐貍眼亮晶晶地看著君旻,見他模樣認(rèn)真,她又滿懷希冀地看著緣衣。
緣衣冷哼了一聲,轉(zhuǎn)過了頭。
糖葫蘆和緣衣在一起那么久,再傻也知道緣衣這是同意了。一雙狐貍眼瞬間更亮了,連聲招呼也不打,轉(zhuǎn)身就蹦跶著離開了。
緣衣目光落在糖葫蘆蹦蹦跳跳的身影上,眼中久違的劃過一絲憂慮。
恰好這時糖葫蘆蹦跳的動作微頓,停在原地,慢慢地轉(zhuǎn)回了頭,君旻能感受到糖葫蘆長長地看了他一眼,再才緩緩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離開的背影明顯沒有剛才輕快了。
君旻眉頭微皺,“糖葫蘆怎么有點反常?”
緣衣轉(zhuǎn)身,朝著西北方向走去,“不知道,管他呢。”
昆侖山的雪太大了,積雪積得厚厚的一層,緣衣不知是怎么想得,也不用法術(shù),而是將自己當(dāng)作最平凡的人類那樣,深一步淺一步地前進著。
君旻跟在身后,也不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安靜的讓人心底發(fā)涼。
君旻嘴唇微動,目光緊緊地盯著緣衣,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自己面前的女子就會就此消失了。
緣衣此刻在想什么?她在想以后該怎么對待君旻?如今雖然確定了君旻對自己的心意,但是自己呢?她喜歡他嗎?有多喜歡呢?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的呢?她對他的這份喜歡足以撐得住她對抗三界嗎?
緣衣或許是在思考著兩人的事情,但是君旻不是。感情這種事情,先愛上的一方總是患得患失的。
緣衣醉酒后的行為讓他感到悲傷,如今緣衣的沉默更是讓他覺得害怕。
半晌,君旻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終究沒有忍住內(nèi)心的那道害怕,還是最先開口道:“師父……”
“嗯?”那道紅色身影終于停了下來,輕嗯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君旻,眼睛示意君旻什么事?
君旻喉嚨微動,還是把到了喉嚨口的話咽了下去,轉(zhuǎn)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師父,你為何會為李虎提供糧草?”
當(dāng)日聽到蕭騖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后,緣衣雖然緊跟著就去了冥界,但是她第一件事其實是先為李虎提供了大量的糧草。那糧草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李虎他們活到明年夏天,甚至還卓卓有余。
緣衣輕笑,目光落在遠方,那是蒼梧山的方向。
“我找人給我做事,向來都是會給好處的。李虎既然打著保家衛(wèi)國的旗號起義,那么將來很長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會知道大楚還沒有亡!
冷風(fēng)吹紅了緣衣白嫩的面龐,“這算是我給蕭騖的一個禮物?”
最后的這句話是個問句,說完之后緣衣還自顧自笑了一下,顯然緣衣自個兒也覺得就憑著就像讓蕭騖給她做事自己未免賺的厲害。
這件事說到底受益的還是李虎一幫人,于蕭騖來說,不過是得了個精神上的安慰罷了。
“那蕭騖知道嗎?”
緣衣白了他一眼,“當(dāng)然知道了,我可不是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魔。我當(dāng)然要讓他知道好更死心塌地為我做事了!
如果君旻此時抬眼看一眼緣衣,他就會發(fā)現(xiàn)緣衣此刻的模樣像極了他在天機鏡中的曾經(jīng)見到的那個緣衣,驕矜、任性,渾身散發(fā)著吸引人的氣質(zhì)。
但是此刻君旻正低著頭,滿腦子都是緣衣說的兩個不字,根本沒有多余的腦子來思忖緣衣說的話。
緣衣見他這模樣,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怎么回事?怎么從剛才開始就不對勁?”
君旻搖頭,“沒什么。就只是有點擔(dān)心大荒內(nèi)的事情!
緣衣哦了一聲,轉(zhuǎn)身繼續(xù)走,“大荒下鎮(zhèn)壓著上古妖獸相柳,他不僅法術(shù)十分高強,心性也十分狡詐。曾經(jīng)更是共工手下的一員大將,善用兵法。你的實戰(zhàn)經(jīng)歷少,對上他可能會吃虧。所以如果迫不得已需要下大荒的話,下面關(guān)押著太多的上古大妖和上古妖獸,我到時候可能無暇顧及你,你自己小心照顧自己。”
緣衣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惹惱了君旻,本來還只是心情不好的君旻,怎么現(xiàn)在一下子就惱了?
君旻本來蒼白的臉大概是因為生氣而隱隱泛紅,終于抬眼看向了緣衣,賭氣道:“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鬼使神差的,君旻想到了天機鏡中離墨舍身為緣衣?lián)鮿Φ漠嬅,明明不該說出這句話的,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說了出來。
“并不是只有離墨可以保護你!
君旻說完這句話就有些后悔了,到嘴邊的抱歉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
最開始君旻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緣衣是有些生氣的,不明白他好端端的為什么要提離墨。但是見到少年那副說錯話卻死活不承認(rèn)的模樣,緣衣心里的那點火突然就被熄滅了。
君旻忐忑地看著緣衣,覺得自己不該因為一時的不順就口不擇言,反正緣衣本就不喜歡他,他不是最開始就知道的嗎?
滿懷忐忑的等著緣衣的怒火,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沒有等來緣衣的惱火。
只聽緣衣輕飄飄扔下一句,“他是長輩,你該叫聲離墨帝君!
君旻覺得昆侖山的風(fēng)更大了,大風(fēng)吹得他出現(xiàn)了幻聽,緣衣并沒有生氣?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一直以來就被堵塞的思路像一條干涸的河流,然而此刻有一條小溪悄悄地拐彎來到了這條河,一點點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浸潤這條干涸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