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便替自家小姐覺得委屈:“他倒是落得個孝順的名聲,枉費小姐等他,病成如今這番模樣,還要被外人說是克星……這世道,一點都不公!
醫(yī)塵雪聽著她的抱怨,遲遲沒有開口。
“啊……”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人家沒問的,青月捂了下嘴,又趕忙道歉,“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無妨,我只是覺得你剛才那話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聽到過類似的!
見對方?jīng)]有不快,青月下意識松了口氣,解釋道:“我六歲就到小姐身邊來伺候了,和她一起長大,小姐對我一直很好,我也希望她能和喜歡的人過得圓滿,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jié)局,我實在替小姐不值,沒忍住就向你們訴苦了!
她說這些時語調(diào)又低又慢,偶爾還帶著苦笑,說完了才抬起頭來看向醫(yī)塵雪:“先生,你是好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她真的……真的應(yīng)該活下去。她做過很多好事的,她幫過窮人,也善待我們這些下人,連受傷落到院子里的鳥雀她都悉心照料,她那么善良的一個人,不該就這么、這么背著罵名……就死了……”
像是怕醫(yī)塵雪不盡心救治,小姑娘細(xì)數(shù)著自家小姐過往的善事,細(xì)枝末節(jié)都不放過,說到最后還把自己給惹哭了,低了頭去抹眼淚。
還沒等到她把臉上的狼藉給擦干凈,頭頂就有個溫和的聲音落下來:“放心吧,你家小姐積德行善,會逢兇化吉的。”
這其實是謊話,若是換了以前,積德行善就會降災(zāi)避禍這種話,醫(yī)塵雪幾乎是從來不說的,只是不忍心看人家姑娘哭的那么傷心罷了。
司故淵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才又偏開視線。
總在一些小事上心軟,這點倒是沒變。
一聽自家小姐會沒事,青月雖然眼睛還是紅的,但臉上終于有了笑意:“謝謝,謝謝你們!
醫(yī)塵雪看了眼同他一起受了這謝的人,很輕的笑了聲。
“我還有些事要問你!彼馈
青月抹了兩下眼淚:“先生但問,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訴先生。”
“你同你家小姐一起長大,想來對于陳家公子也熟識。”
青月點了下頭。
醫(yī)塵雪接著問:“依你所見,陳宣此人,如何?”
“陳公子……”青月想了想道,“外面的人都說他溫潤如玉,是個頂良善的人,誰家女兒若是嫁了他,便是前世修來的福分,當(dāng)初夫人也是看重他人溫厚,才促成了這門親事……”她對上醫(yī)塵雪含笑的眼,意識到自己說著說著就偏了,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噤了聲。
“咳咳……咳……”
外間的窗沒關(guān)嚴(yán)實,醫(yī)塵雪后頸忽然有些涼意,他下意識想去拿擱在桌案上的手爐,碰到一點余溫后又收了手。那爐子先前流蘇焐過一次,這會兒卻又涼了。
實在不經(jīng)用。
醫(yī)塵雪心里嫌棄了一句,并沒注意到在他收了手后,某位道長的視線依然還落在那手爐上。
他抬了眼對青月道:“你接著說!
青月這才抬了頭:“陳公子他人溫厚,謙和,待我們小姐很好,又很孝順?biāo),但是……?br />
這后面大抵不是什么好話,她猶猶豫豫的,好一會兒才接著道:“也因為太過孝順,太過溫厚,容易心軟,誰說的話他都信,被街頭巷尾裝可憐要錢的那些人騙過不知道多少次,雖是他心好,可回回如此,我卻覺得不是什么好事,小姐也勸過他,可他每回應(yīng)著,下一次還是會被騙。”
“說起來也怪,陳公子從前那般心軟的一個人,上門來退親時卻那般決絕,無論如何都不肯見我家小姐一面!
“陳家大火,他爹娘又雙雙去世,我雖知道這些事對他打擊很大,可還是替我家小姐鳴不平,那場大火本來也不關(guān)小姐的事,卻要受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她手指緊緊攪在一起,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一點兒也不公平,明明是他陳家公子背信棄義在先,人人卻都說是我家小姐的錯,他陳家公子又算什么好人?”
醫(yī)塵雪聽人說話時,大多時候只撿有用的,或是感興趣的聽,可這會兒青月說的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小事,本可以囫圇聽個大概,他卻每個字都聽得很認(rèn)真。
總歸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說的人誠懇,聽的人自然也要誠懇一些才行。
醫(yī)塵雪沖她笑了下:“你家小姐若是知曉你這般為她,興許也會覺得不枉病這一場!
“先生言、言重了!鼻嘣虏缓靡馑嫉氐土祟^,臉上的紅暈比先前還要重些。她不是沒有被人夸過,只是夸她的人少有男子,更何況還是長得這么好看的,女兒家的那點心思怎么會不起波瀾?
偏生醫(yī)塵雪在這種事情上遲鈍得很,看人家姑娘垂首低眉的模樣,還以為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可一想又覺得沒有,就更加疑惑了。
他于是側(cè)頭去看一旁的司故淵,眼神里帶著詢問:她怎么了?
司故淵偏了臉,沒理他。
第13章 難怪
想不明白是為什么,醫(yī)塵雪也懶得深究,又問了司蘭卿自病倒以來的狀況,便側(cè)仰起頭看向司故淵。
“我問完了,道長,你可有要問的?”
一聽問話的人要換,青月立時便挺直了腰背,坐得端端正正的,雙手放在兩膝上不敢亂動,緊繃著臉地盯著司故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