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笑著看向越來越近的周宵,道:“郎君回來了。”
“嗯!
周宵在臺階處停下,垂眸看著林初月,“給鈺哥兒做的衣裳?”
“對!绷殖踉曼c點頭,“好幾天了還沒做完,今兒得空了,縫幾針!
周宵眼神在林初月腿上放著的衣服處停留了幾秒后,他收回視線,道:“挺好!
他小時候沒穿過親娘親手縫的衣裳,他的兒子比他幸福,能穿到娘親手做的衣裳。
自小到大,他的衣服都是嬤嬤和府里針線房的人做的,他沒收到過任何親人親手做的衣服。不過倒是穿上了愛人給他做的褻衣,去年生辰時有,今年生辰也有,他的妻子也會像給兒子縫制新衣那樣給他動手制衣,神情專注又認(rèn)真,就像剛才那樣。
周宵如是想著。
林初月邊收拾衣服邊吩咐春桃,“去讓人往浴房里送熱水,伺候郎君洗漱!
如今天氣熱起來了,外出一天身上自然不會清爽到哪里去,周宵又愛干凈,每天下值回來都要先沐浴,換上干凈的衣服。
把衣服疊好之后,林初月這才站起身來,道:“郎君先去沐浴吧,我給郎君找衣服!
很快周宵就洗漱完,換了一身家常的袍子出來了。
看著周宵還帶著水汽的頭發(fā)披散開來,林初月說道:“外面的太陽還沒落山,郎君不如坐到院子里曬曬太陽,頭發(fā)一會兒就干了!
說著,林初月朝外面看了幾眼,這才繼續(xù)道:“和鈺哥兒一起曬太陽!
鈺哥兒這會兒就在院子里,嬰兒床搬在院子里,鈺哥兒躺在床上曬太陽,身邊有秋菊看著。
聽到林初月這么說,周宵眉頭微揚,也看向外面,果然看到鈺哥兒的小床放在屋前回廊下。他回來的時候還沒見到,那就是他沐浴的時候搬出去的。
周宵問道:“怎么這時候把他帶出去?”
林初月解釋,“小孩兒多曬曬太陽好,前兩天一直下雨,有些潮。好不容易今天是個好天氣,讓他出去曬曬太陽,白天的陽光太烈了,鈺哥兒皮膚嫩,受不住,這時候剛剛好,太陽不灼人!
林初月也不想把孩子養(yǎng)的和溫室里的花朵一樣,一點風(fēng)吹日曬都受不著,過度的保護(hù)也不利于小孩的健康生長。人嘛,還是要多和自然接觸接觸,也有利于成長。
“嗯。”
周宵也是贊成林初月的教養(yǎng)方法的,摔摔打打長大的孩子反而更加壯實。鈺哥兒一個小奶娃子,自然不能摔摔打打,但也不用過于小心了,多和外界接觸也好。
一家三口都在回廊處坐著或是躺著曬太陽。
林初月拿了梳子一下下給周宵梳發(fā),她問道:“晚上吃涼面吧,再炒幾道菜,不要過于油膩的大魚大肉,再要個冬瓜排骨湯,郎君覺得怎么樣?”
天氣熱,過于油膩的吃不下去,適合吃清淡涼快一點。
周宵沒意見,“可以。”
“那我安排下去!
夜里。
周宵進(jìn)了臥房,在看到拔步床上整齊擺放著的兩床薄被時,他的腳步停頓了一瞬。周宵看向梳妝臺前梳頭發(fā)的林初月,沉聲問道:“怎的多了床被子?”
林初月手中的動作不停,她從鏡中看著周宵的倒影,笑道:“最近天氣熱,郎君身上又熱乎,挨在一起睡更熱了,一覺醒來一身的汗,郎君還要早起上值,睡不好怎么行,干脆再搬一床被子,各睡各的沒那么熱,郎君覺得呢?”
什么為了周宵睡得更好,全是林初月胡說的,實際情況是周宵身上太熱了,冬天兩人擠在一起倒是會更暖和,夏天的時候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誰樂意大熱天的身邊還緊緊挨著一個火爐!
周宵自是知道林初月的言外之意,他“哼”了一聲,淡聲道:“我睡得好,把被子搬走!
語畢,周宵幾步走到床邊,作勢要把被子掀起來。
“哎,郎君別呀!”林初月起身,三步并兩步走到周宵跟前。
周宵動作快,已經(jīng)把床外側(cè)的那張被子抱起來,林初月兩只手抓著周宵的胳膊,抬頭看著周宵,“郎君你不熱我熱了啊!
周宵這才把被子扔在床上,他覷著林初月,“嘴里沒一句實話,冠冕堂皇的,是為我好?”
被揭穿了,林初月有些臉熱,她干咳一聲,“郎君也真是的,心照不宣就行了,非要說出來,讓人不好意思!
聽了這話,周宵用食指勾著林初月下巴,把她的頭抬起來,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兒,道:“倒是沒看出來你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得很!
林初月把抵在自己下巴的手指握住拉開,“哼,那是郎君眼拙!
“盡會胡說八道。”周宵不與她計較,道:“好了,時間不早了,睡吧!
第99章 夜雨
萬籟俱寂的深夜。
幾道閃電突然出現(xiàn)在暗色的天幕之中,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
“轟隆隆隆”
淅瀝的小雨落了下來,沒過一會兒,雨勢逐漸變大,大雨嘩啦啦射在屋頂上,敲打著琉璃窗戶,落在地面上。落在屋頂上的雨水匯成一條條細(xì)細(xì)的涓流,最終落入地面,雨水雜亂無序地拍打在琉璃窗戶上,發(fā)出霹靂啪啦的聲響。
天地間一片寂靜,唯有的落雨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
屋內(nèi)。
黑暗中,周宵睜開雙眼,聽著外面的落雨聲,神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宵坐起身來,看了看里側(cè)睡得安穩(wěn)的林初月,把她蓋到肚子處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夫妻睡覺,一般是妻子睡在床外側(cè),丈夫睡的是里側(cè),一則是妻子起夜的時候能不用經(jīng)過丈夫下床,不會打擾到丈夫,其二就是方便妻子服侍丈夫起夜。
林初月和周宵以前就是林初月睡在外側(cè),周宵睡在里面。后來兩人開始蓋一床被子,也不分什么誰睡在里面,誰睡在外面的問題了。
周宵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案幾前,倒了一杯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
正要轉(zhuǎn)身,周宵聽到外間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他抬頭望去,只見一抹昏黃的暗光越來越近,是夏荷提著一盞小燈進(jìn)來了。
周宵低聲問道:“有事?”
“郎君,奴婢無事,就是聽到動靜以為娘子醒了,奴婢來看看,萬一娘子有什么吩咐!毕暮傻吐暤溃骸袄删,奴婢告退了。”
夏荷今晚值夜,剛剛被雷聲吵醒了,正打算繼續(xù)睡的時候,聽到屋里傳出一陣動靜,她這才過來看一看。
借著一點點昏黃的光照,夏荷看清了站在案幾前那個高大的身影,不是娘子醒來了。
“去吧!
周宵正要轉(zhuǎn)身上床,不知想起些什么,步子一拐,拿了夏荷手中的燈盞,朝著外間走去。
走在周宵后面的夏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郎君大半夜不睡覺怎么還往外走了?
但因著周宵沒吩咐,夏荷也不能跟上去,也不敢直接去睡覺,便點了一盞小燈,站在外間等著。
看著周宵走到了鈺哥兒住的隔間的門口,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夏荷這才恍然,原來郎君是去看鈺哥兒了。
周宵徑直走到鈺哥兒睡覺的臥房,借著燈光,整個臥房的情況被周宵收入眼底。
拔步床旁邊放著一張四周圍起來的小床,奶娘在床上睡得很沉,鈺哥兒在小床上安穩(wěn)地睡著。
周宵走到小床跟前,彎下腰,看著熟睡的兒子,不知道夢到了什么,粉紅的小嘴時不時蠕動一下,可愛得緊。
周宵臉色變得柔和下來,放輕動作把鈺哥兒放在外面的小手塞回被子里面。
目光掃向奶娘時,周宵的神色變得漠然。
周宵出了外間,看到夏荷還立在那,他淡聲說道:“去睡吧!
“是,郎君!
到了后半夜的時候,雨勢變小了不少,但一直不見停,到了早上依舊是淅淅瀝瀝的。
下著雨,天氣也沒變得涼快一些,反而更加悶熱起來。
林初月和周宵剛吃過早飯,莫奶娘就抱著鈺哥兒過來了。
“把孩子給我吧。”
林初月伸手接過鈺哥兒。
莫奶娘正打算退下,就聽到周宵說道:“站著。”
莫奶娘立刻停下步子,躬身道:“郎君您吩咐!
林初月看了周宵一眼,眼神中雖帶著不解,卻也沒開口。
周宵說道:“以后白日里哥兒睡在小床,晚上睡大床,再搬一張床榻過去給候著哥兒的嬤子睡!
周宵昨晚喝完水,正要上床睡覺,猛然想起一樁舊事來,在他五六歲的時候,嬤嬤夜里伺候得不經(jīng)心,睡得太實,沒發(fā)現(xiàn)他半夜踢被子,大冬天凍風(fēng)寒了,喝了好幾天藥才好過來。
正是想到了這事,周宵這才想起去看一看鈺哥兒。
結(jié)果他看到了什么,下人堂而皇之呼呼睡在大床上,他兒子像個小可憐似的睡在那張四方的小床上。奶娘嬤嬤的職責(zé)就是好好照顧孩子,可這奶娘當(dāng)差值夜的時候睡的那么沉,連有人進(jìn)去都不知道,萬一孩子半夜有個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是蹬被子受涼可怎么辦,這樣怎么能照顧好孩子。
周宵怕驚著孩子睡覺,這才沒有當(dāng)即就發(fā)作,而是等到了今天早上。
想到此處,周宵看向莫奶娘的神色更加冷冽,他冷聲道:“值夜的時候睡得那般沉,連人進(jìn)去都不知道,孩子……”
說著說著,周宵覺得有些不對,后半截還未說出口的話像是在咒他兒子一樣,他當(dāng)即就不說了。
他沒說出口的話是:孩子丟了,病了你們都不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頓了頓,周宵這才繼續(xù)說道:“警惕心這般低,怎么能照顧好孩子?”
聽到周宵這么說,林初月鋒利的眼神一下子落在莫奶娘身上。
莫奶娘的臉色“唰”一下白了,大熱的天,她連冷汗都下來了,立馬跪在地上。
“郎君娘子明鑒,奴婢不敢啊,奴婢一向盡心盡力服侍哥兒,絕不敢有半分疏忽!
莫奶娘是真覺得冤枉,她真真是盡心盡力照顧哥兒,以前照顧她兒子的時候都沒如今照顧鈺哥兒這般用心。
“還敢狡辯?”周宵黑眸盯著莫奶娘。
莫奶娘的眼神在對上周宵視線的一瞬間就移開了,那如同看一件死物的眼神讓莫奶娘不寒而栗。
林初月看了看周宵,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奶娘,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事關(guān)孩子,林初月不敢掉以輕心,況且周宵向來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她看著莫奶娘,厲聲問道:“莫奶娘,你說!
莫奶娘訥訥道:“回娘子的話,奴婢不敢誆騙娘子,奴婢真的不知啊。”
林初月看著莫奶娘的神色不似作偽,她轉(zhuǎn)頭問周宵,“郎君,出什么事了?”
周宵三言兩語把昨晚的事情解釋了一下。
聽了周宵的解釋,林初月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第100章 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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