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嚴寧聽清了,但有些沒理解。
“她請你給她一個解脫,不然她會痛苦很久!遍L秋不忍說道。
“太痛了,我想見……武郎……”受傷的女人眼中滿是哀求。
解脫?太痛了是會想死嗎?
殺人很是簡單,但無數人在她刃下求生,可惜她什么感受也沒有,回憶起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
可如今竟然有人向她求死。
她放下嬰兒,掐上了女人纖細的脖頸。用力的那刻,她的眼神有些失焦,眼前竟然浮現自己六歲時,生平第一次殺死的人,也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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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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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師父在牢外丟了個痛哭的女人進來。
“嚴寧,把她殺了!
那個女人一直伏在地上哀求不要殺她,但在師父的催促下,嚴寧還是伸出了手。
她似乎想起牢里那個女人的脖頸是多么的溫熱,多么的細了。
“那個……她已經死了……”
沉浸回憶的嚴寧被長秋的聲音拉了回來,她低頭看去,現在身下的女人早就不動彈了。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殺死一個將死之人。
嚴寧抬起手,女人脖頸的溫度像生命一般從掌心流走。
“你怎么了?”長秋問道。
“沒怎么,以前殺過很多人,我不是什么好人!眹缹帗u了搖頭。
“你是在解救她。”長秋解釋,欲言又止道,“你也是因為修的邪術,才讓你沒什么感覺的,你是個好人!
“好人?”嚴寧聽到這兩個字,嗤笑一聲,“你才是大好人,這嬰兒怎么辦?”
“啊……。
突然,遠處傳來了幾聲嚎叫,和剛才那鬼尸的聲音一樣。
“快走!”長秋大喊,嚴寧猶豫片刻抓起嬰兒抬身要跑。
“等等等一下!拿上她的背囊!”長秋又喊道。
……
嚴寧飛馳在林間,片刻后,已經聞不到腐爛之氣。懷里的嬰兒有些溫熱,又像是沒有骨頭,抱在著很不適應,像舉了個火炭。
長秋說:“我以為你不會救的!
“不是你開口的話,我也沒想救!眹缹庪S口道,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長秋的那句“他還沒看過世界”,擾亂了她的思緒。
“我只是……對不起!彼_實沒想太多,但因此又讓她使了邪術,“你……沒見過鬼尸嗎?”
“小時候殺過一屋子,沒見過這種!闭f著她單手越過倒塌的樹干。
那天,師父把她帶進漆黑的地下室便走了,隨著生銹的鐵門嘎吱抬起,嚎叫聲此起彼伏從黑暗中涌出……他們看起來是人,卻又不是人。
但還好當時不會爆炸。
“你在時命閣多久了?”
“你問這做什么?”
“我都告訴你了!
“……十幾年!
識海里,長秋手無意識地蜷起,他看嚴寧也不過才二十,這就十幾年過去了,怎么跟自己一樣。
他又道:“一定很難熬吧!
嚴寧不想說太多,轉而岔開話題:“這嬰兒到底怎么辦?”
“可以等離開這,找戶人家照養(yǎng)!彼妓鞯,“他看起來好乖!
“那為什么要拿她的東西?”嚴寧問道。
“嗯?你說那個背囊嗎?你現在穿的……有些單薄,看起來像沒有錢的樣子,背囊里就算沒有錢,應該也有能穿的衣服!
她這才反應過來,衣服都扔海里了,現在僅剩一件黑色的單衣,背后還沾著尸碎,也確實身無分文。
唯一的身外之物,就是這個剛出生的嬰兒。
她瞥向這個突如起來的嬰兒,腳步瞬間停滯,他很不對勁,有種似曾相識的灰白。
一縷陽光從樹葉中垂下,落在嬰兒沉靜的面容上,她像抱著一個神圣潔白的雕像。
嚴寧撫上嬰兒的額頭,涼的,比自己的手還涼。
“他死了。”她說道。長秋也通過她的眼睛看到了。
她打開嬰兒的包被,是胸口被劃傷了,傷痕很深,包被太厚,血沒有沁出來。那傷痕出現在剛出生的嬰兒上,她竟然有些頭暈。
長秋說:“或許,他早就受傷了!
“現在呢?”嚴寧將他放在地上,畢竟她從來只殺不埋。
“我們快出去了,他的父母估計也不完整,要不,找個地方安葬他吧。”長秋說的很委婉,鬼尸啃食□□,現在回去也只剩白骨。
但他說安葬?嚴寧腦海中從來沒出現過這個詞。
剩下的這截路,她抱著死去的嬰兒前行,腦袋有些混亂,這個嬰兒剛出生,還沒有真正成為人,就死去了。
長秋在識海里也沒有說話。
不一會,強烈的光線讓她瞇起眼睛,面前是一片原野,因為北方缺水,野草泛起枯黃的光。
“怎么安葬?”她冷淡問道。
在長秋的建議下,嚴寧在一顆小樹旁挖了一個很小很深的坑,他說野外野獸多,挖深些不會被打擾。
“你知道這么多?”
“我沒事的時候只能看看書……很多都是第一次……”
他又說道:“可以看看那個行囊,有沒有什么遺物能一起合葬的。”
行囊很小,只有幾件外衣,嚴寧打算留件蔽體,抖開衣服,又掉下來一個銀質掛飾,像一把鎖,雕著花葉的圖案,下面垂著三個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