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緋是忽然盲掉的,就好像這是不倫的報應(yīng)。
但她很平靜。她說,這樣的事說不定已發(fā)生過許多次。
為何要用一半肯定的語氣?因為她自以為這一切都是失憶癥的緣故。
“不,你是因為枕鶴才會如此。”
星懸仙君是用極為怨懟的語氣在說,他看到緋的眼流出血淚。
“可是并不痛!本p擔(dān)心他沒有明白,“仙族長壽,活許多歲月,為何要像人族一樣害怕傷痛!
這真是荒誕的場合,她一本正經(jīng)地幫罪魁禍?zhǔn)组_脫,另一邊,雙眼仍不住泣血。
星懸仙君很惱火,但比起自己,他更在乎緋。
“那不一樣!彼f著,邊用帕巾輕輕揩去她眼角的血。
“有什么不一樣呢?”緋不紅不跳地,說了不該是女子應(yīng)說的渾話,“我覺得昨夜所行之事更疼。”
話音方落,星懸仙君的手停在半空,不上不下。他好像臉紅了。
“抱歉……”
“騙你的!
緋躲開他繼續(xù)想要幫她擦拭的手,掩起唇,輕笑,
“即使看不見,大抵也能想出星懸此時的窘迫樣子。”
“并沒有……”真奇怪,即使知道對方是個盲人,星懸仙君仍轉(zhuǎn)過了臉。
他果然只是年紀(jì)尚淺的小仙君,偶有那么些壞心思,被捅破了,便煙消云散。
“需要我知會兄長嗎?”他問。
“星懸安排吧!
緋答得漫不經(jīng)心,就和她現(xiàn)在因盲而迷路的視線一般,那微張的眼瞼中間,內(nèi)里像微微凝著一滴被風(fēng)吹皺的小水珠,同時地,在那之中不斷折射出此間白日的金色碎光。
真好看。就在那一瞬間,星懸決定了,他不要說。好不容易忘記掉緋的存在的兄長,一定會因為這盲目的美麗而再度墜入愛河,就像他一樣?
“我知道了!
他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只因為這是比夜晚還要曖昧的白日,糟糕的歹念無處容身。
“可是不說的話,我們可以在一起更久!
撲通,撲通……星懸的心因這堂而皇之被緋說出的真相而砰砰直跳,他在一個盲人面前無處遁形。
“我會說的……”是被拆穿的緣故么,他的聲音弱如蚊蚋。
“因為我想知道這幾天發(fā)生了什么!本p說出她的意圖,“枕鶴回來的話,會有許多不便!
星懸不明白,一時間,他沒有說話。兄長怎會是他們之間的不便呢,只要緋想,她無論問什么他都會回答,他感覺到自己在她面前的軟弱,又覺得,只有她才能接受這一面。
可是他卻不能接受緋被兄長惡劣地玩弄,身體被灌入大量異藥,在藥物的效力下,像一只禽獸一樣只懂得交媾。
——緋應(yīng)該只被他……
惡毒的念頭在不經(jīng)意間從心底鉆出,連事主都感到驚訝。星懸轉(zhuǎn)過頭,指尖用力掐進(jìn)皮膚之中,片刻后,他的指縫里有細(xì)密的血珠正聯(lián)綴成線。
他刪去了最逾矩的一段。緋是魔女,幫助兄尊斬除了暗藏在仙界的叛徒,僅此而已。
“可是,為何不選擇其他的愿意歸降的魔族?”緋用隨意的語氣說,“即使天君讓我不停忘記,出于本能,我也很可能給出錯誤的答案!
緋的意思很明確,意思是這都是天君的一場局。
可星懸仙君無法理解,為了什么竟如此大費周章?他只能說:
“不知道,我只是按照緋的意思去了那里!
“是的,正是如此!本p的聲音透出雀躍般的興奮,對某些事,她有著近乎先知的直覺。
對著星懸的位置,她說:
“也許你才是最特別的。”
——星懸一怔。
這是意外被指明的猜想。
在那場荒誕且危險的夜宴里,不曾正式受邀到場的他才是最重要的客人。不然他的兄長,枕鶴天君為何要一人面對危險?
星懸的頭突然痛起來,可他痛苦的表情無法被盲人看見,緋繼續(xù)說下去:
“一定是星懸忘記了許多,來,讓我們一起想想吧!
好溫柔的聲音,星懸覺得自己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被她的手托住,那柔軟且不住散發(fā)暖意的雙手,正將他裹進(jìn)身體里。
“你一定可以記起的,請記起來……”
可是,他究竟要記起什么?
“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在漫無邊際的意識的黑暗里,緋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也越加扭曲,到最后,已經(jīng)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為何你從不愿想起我?”
不,他不想聽,星懸是憑直覺在討厭這個聲音。他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