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時,一陣涼風(fēng)吹來,祁搖枝縮瑟了一下,只覺得來者不善。
但冒著雨跑來的卻是五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孩童。
他們身上的衣物都已經(jīng)被雨淋濕,灰撲撲的衣物貼在身上,頭發(fā)也是散亂的。
像是被雨淋濕的灰麻雀。
為首的那個孩子瞪大了眼睛,頗有敵意地看著祁搖枝,問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十分的沙啞,并不如孩子那般稚嫩。
他伸手將身后的幾個孩子擋著,那幾個孩子也極乖地縮瑟在后面,不吭聲。
閭丘白不動聲色的在祁搖枝的手腕上輕輕蹭了蹭。
祁搖枝眸光落在他臉上,輕聲道:“我是過路人,進(jìn)來避雨!
這個孩子雖然個頭不高,長相卻有些老成,眼眸中的兇惡狠戾不是裝出來的。
仔細(xì)看著他身后那幾個孩子,雖然看不見臉,卻能注意到他們的身體輕顫。
不知道是被這冷雨淋得打顫,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為首的那個眼眸陰鷙,道:“這里是我的地盤,不許別人避雨,趕快走!
祁搖枝并不惱,他沉吟了片刻,微微側(cè)身抬抬頭,指了指上面,問道:“小友話粗理不粗,但我有一事不解……小友可認(rèn)得這上面是什么字?”
那人被這稱呼喊得一愣,那順著祁搖枝的目光看去,微瞇著眼,道:“城隍廟!
祁搖枝點點頭,道:“這是城隍廟,肯定是城隍爺?shù)牡乇P,要趕我自然也是城隍爺趕我走。小友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當(dāng)上了城隍廟主了嗎?”
那孩子盯著祁搖枝看了許久。
最后眼珠子骨碌轉(zhuǎn)了一下,陰惻惻道:“雨一停就趕緊走!
他護著崽子一般,伸手擋著祁搖枝的視線,與另外那個幾個孩子一齊進(jìn)去。
祁搖枝看著那幾個孩子發(fā)抖的腿,若有所思。
他后腳也進(jìn)了殿內(nèi)。
城隍廟內(nèi)除了神像,其余的地方都沒有蛛網(wǎng),想來就是他們在此處住了許久。
他們?nèi)チ藮|邊的角落,也不嫌地上臟,坐成一團圍成一圈。
開始吟唱人聽不懂的歌謠,古樸而又陰森
除了之前與祁搖枝搭過話的那個,其余幾個人都像是要哭了一般,聲音打顫。
明明是詭異至極的,祁搖枝卻像毫不在意,只是慢條斯理的儲物環(huán)中拿出三支香。
以靈力點燃,在那神像前躬身拜了拜,躬身道:“多謝城隍爺借小人容身之所!
祁搖枝能感受到那幾個孩子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祁搖枝的目的也正在此。
他只是隨意一拜,卻沒想到香火昏暗無光。
兇相。
祁搖枝眼眸微瞇起來,先前和他搭過話的那個倏然開口,陰惻惻道:“知道上面供奉的是誰么?你就亂拜!
“我自然是知曉的,斬霜仙尊曲霧樓。”祁搖枝微微笑道:“但此刻面前的是哪位‘大仙’,我卻不知道了!
在他們說話之時,那幾個似哭似啼的孩子卻仍未停止。
那“孩子”在那詭異的吟唱中,露出了一個笑,道:“也算你不太傻。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
“吾名湯陰,弒魔淵封印松動之時我從其中出來。從今往后,我便要人間以血祭我受困的百年!”
湯陰話音一落,就伸手向那石像擊去,一瞬之間,石像化為了齏粉。
陰郁鬼氣從四面八方凝于湯陰掌間,那些吟唱之聲也猛然增大,震得人耳膜欲裂。
湯陰就要摁在邊上孩子的腦袋上。
祁搖枝先前同湯陰說話之時就有防備,他意念化出的五柄長劍登時朝湯陰飛去,映得暗室流光。
雪劍直直刺入湯陰的手腳脖頸,發(fā)出嗡地一聲劍鳴。
劍身入了湯陰體內(nèi),卻被莫名的濃郁鬼氣所阻,再難深入。
烏黑的血已經(jīng)噴薄而出。
但是湯陰卻毫無異樣,祁搖枝的動作似乎是惹惱了他。
“你、找、死!”湯陰嗓音喑啞。插在他身上各處的劍猛然炸裂,碎成白光消散。
修為尚淺,意念化劍也要弱些。
邊上的幾個孩子被嚇得呆呆愣愣,連哭都忘記了,祁搖枝喝道:“小白!”
閭丘白驟然現(xiàn)身,蛇尾纏上湯陰的身軀。
祁搖枝原本是想叫閭丘白帶著那幾個孩子跑的,此番情急也顧不得了。
他又召出長劍,朝湯陰的瞳孔刺去。
與此同時,湯陰也五指成爪朝祁搖枝迎面襲來,祁搖枝矮身避開。
卻忽然感覺到那凌厲的掌風(fēng)忽止,
變故只在這一瞬間,滔天的殺意與妖魔氣息猛然迸發(fā),祁搖枝還來不及驚愕,就看見湯陰全身爆裂。
赤紅得近乎黑的血霧彌漫開來。
祁搖枝被人抱在懷里飛離那片血腥,頭被摁在那人胸膛上,一瞬間擋住了視線。
清冽的冷香縈繞,想也不用想好像就能知道這人是誰。
不僅是冷香,祁搖枝還能聞到曲霧樓身上的血腥味。
曲霧樓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師兄別生氣,這次不是跟蹤……”
聽起來格外的艱澀沉悶。
雖然曲霧樓擋住了湯陰濃黑腥臭的血霧,曲霧樓身上的血卻沾在了祁搖枝的衣裳上。
祁搖枝本能的察覺出異樣。
方才猛然迸發(fā)的強烈魔氣不止是湯陰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