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搖枝輕悄悄地側(cè)過臉,枕在謝秋光的肩膀上。
硬邦邦的,還是不太舒服。
祁搖枝從自己的儲物環(huán)中拿出來之前買的狼頭套,戴在了腦袋上。
狼頭套算是清水城賀蘭州特色物件了。
賀蘭州地廣,北邊常有人面狼出沒。人面狼人臉狼身,極其兇狠,一爪子能拍折一棵老樹,一口能咬碎人的腦袋,一度泛濫成災(zāi)。
但其十分團結(jié),從不自相殘殺。曾有人披著狼皮狼口逃生,后來狼頭套就賣得脫銷。
祁搖枝原本買了只是為以防萬一,沒想到現(xiàn)在還能用來擋風(fēng)。
狼頭套是灰色絨毛的,還帶著一對尖尖的耳朵。祁搖枝當(dāng)初一看就十分中意,而且價格也十分美麗。
一看就不是真貨。
祁搖枝頂著茸茸的狼頭套,耳邊的風(fēng)聲都小了許多。
他心中不恥自己這樣的行為,又默默安慰自己年紀大了,經(jīng)不得風(fēng)吹。
頂著頭套,祁搖枝感覺自己的臉皮也與之俱增。
他十分放松地把謝秋光當(dāng)成了人肉靠墊,毛茸茸的腦袋在祁搖枝的肩上滾了滾,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
不知道是困還是被馬晃得頭暈,祁搖枝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夢之中的祁搖枝更加肆無忌憚,似乎是覺得原來的姿勢不舒服,歪頭半倒在謝秋光的臂彎中。
謝秋光垂眸望著,微擰起眉,狼頭套之中是一張溫和恬淡的臉。
或許是狼頭套有些熱,白皙的臉上浮起一片淡淡的紅,眼睫垂下,看起來很乖。
是那種能讓人為所欲為也不會生氣的乖。
謝秋光只覺得像是一團火堵在胸口,不上也不下,令人難受。
今天早上祁搖枝說的那句“是人都有忍不住的時候”忽然勾起了他腦中的一點回憶。
數(shù)百年前孤煙渡中,曲霧樓中了魅魔的毒,先是寧死不屈,毒解之后反而還摁著祁搖枝……
謝秋光一想到就莫名地心煩意亂。
不知道是因為祁搖枝拿曲霧樓和他相提并論,還是因為祁搖枝那不甚在意的態(tài)度,又或者是因為……
那個人是他也行,不是他也行。祁搖枝的態(tài)度不會因為是誰而有半分改變。
昨天晚上,就算是別人親祁搖枝,祁搖枝也不會生氣。
謝秋光看著睡得香甜的祁搖枝,氣得心頭發(fā)酸。
祁搖枝根本就是哄他的。他在祁搖枝心中,和旁人沒有半分不同!
*
祁搖枝并不知道謝秋光如此柔腸百轉(zhuǎn)的復(fù)雜心緒,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jīng)到了一片林中。
他還歪歪枕在謝秋光的臂彎中,也不知道謝秋光維持這個姿勢讓他靠了多久。
祁搖枝有些窘迫地道了聲抱歉,沒得到人回應(yīng),狼頭套擋住了他視線,他也看不清楚。
祁搖枝正了正自己的狼頭套,翻身下馬,踩在松軟的泥土上的時候還腿腳發(fā)麻,勉強站住。
祁搖枝恍惚之間,謝秋光仍是方才的姿勢,挺直著脊背坐在馬上,身姿颯然。
細碎的金光投過林蔭斑駁落在他身上,愈發(fā)顯得神清骨秀,仙姿玉質(zhì)。
謝秋光垂眸輕飄飄地看祁搖枝一眼,翻身下馬,牽馬系繩,動作一氣呵成。
祁搖枝剛睡醒,腦袋還暈暈乎乎的,并未察覺到謝秋光的目光。
他從儲物環(huán)中將大米抱出來,準備讓悶了一整天的大米透透氣。
大米似乎是與謝秋光天生不對付,在地上走了兩步,忽而看見冷臉抱劍倚站在稍遠處的謝秋光。
大米拉長著嗓子,非常驚恐地喵了一聲,直往祁搖枝腿邊亂鉆。
祁搖枝抱著大米拍著它的屁股安撫,眼前忽而投下一片陰影。
“連它也不喜歡我!鄙倌甑穆曇袈犉饋碛行┮а狼旋X。
祁搖枝微怔了一下,抬頭望去,謝秋光面有怒色,看起來十分生氣。
愈發(fā)顯得面若芙蓉,顏色灼灼。
但現(xiàn)在不是欣賞美貌的時候,謝秋光貌似發(fā)現(xiàn)大米不喜歡他了。
但是為什么要用“連”和“也”?
謝秋光猶自生氣,絲毫不知自己臉上就差寫上“我很生氣”、“快來哄我”。
隨著謝秋光靠近,大米渾身的毛都炸開了,不住的用兩只前爪扒拉祁搖枝的衣袖。
祁搖枝只能先打開儲物環(huán),將大米放進去。
再抬頭時,卻發(fā)現(xiàn)謝秋光已然不見。
遠處的枝葉輕微響動,應(yīng)當(dāng)是謝秋光生氣跑遠了。
祁搖枝只能急匆匆朝那方向追去,那路卻是不太好走的,荊棘叢生,難以下腳。
祁搖枝踩斷枯枝,撥開灌木往里鉆,終于在一片矮樹林中看到了人影。
深林之中光線昏暗,看得也并不十分清晰。
祁搖枝輕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溫聲喚了一聲秋光。
不知道這林中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可以聞到一股腥腐味,不太好聞。
怕人不聽解釋,祁搖枝直接道:“我并沒有不喜歡你,你……”
那身影忽動,一下轉(zhuǎn)過身猛撲過來。
祁搖枝被壓得倒退了兩步,仰倒在斷枝枯葉上。
人面狼的爪子摁在祁搖枝的肩膀上,利爪陡然暴漲刺入骨肉。
祁搖枝不顧劇痛反身踹去,卻忘了他現(xiàn)在一只魅魔,根本沒有從前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