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噩夢之中,銀發(fā)的神?祇依然循著固有的軌跡走向神?庭,向生命之神?提出交換。
長裙撕裂,綠芽抽出,快速生長出一棵棉花樹。
就在慍怒重新染上秩序之神?眸底的時刻。
祂夢境里重復(fù)成?千上萬次一成?不變的畫面突然發(fā)生了變化。
綠枝生長,棉花樹中,新生出一名黑發(fā)黑眸的少女。
“律白?”
怒火從眸底消散。
秩序之神?那張從來冷靜理智、沉著俊美的臉上,瞳孔迅速擴(kuò)大,露出與氣質(zhì)不符的驚愕。
就像是cpu被?燒壞的機(jī)器人。
云奚感受到?,向她洶涌過來的神?明意志在一瞬間停止了驅(qū)逐和攻擊行為。
哪怕她此刻使用的是邪眼,律白的防備潛意思清楚明白——現(xiàn)在有精神?污染類的邪神?在篡改祂的意識。
不過祂只是在猶豫了一瞬后,選擇了默認(rèn)。
意識到?這一點后,云奚心中五味陳雜。
以前?的律白,是一名絕對清醒理智的神?祇。
祂精密冰冷得像是一臺機(jī)器,將每一條律令都執(zhí)行得一絲不茍,毫無人氣,又因為秩序權(quán)柄的絕對掌控而傲慢驕矜。
祂視沉淪虛假幻象為懦夫軟弱的逃避。
如今,祂自己?卻也開始選擇了——清醒地沉淪。
明知是虛假,也選擇視而不見。
邪眼入侵夢境后,云奚立馬就關(guān)閉了技能?。
古神?的技能?污染性太大,她需要邪眼幫忙,但卻不想真的讓律白污染度繼續(xù)上升。
她看著如同被?燒壞了cpu的智械仿生人一樣僵滯的律白,一步上前?。
青年銀灰色無機(jī)質(zhì)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瞳孔在劇烈地收縮,完全沒有從夢境中醒來的趨勢。
明明噩夢進(jìn)?行到?這個階段是沒有雨的。
但是云奚卻感覺眼前?的律白像是又回到?了噩夢之初,全身都沾滿了潮濕的雨水,沉重的水汽順著祂眼睫銀發(fā)往下落。
像是一只被?雨淋濕的濕漉漉的銀灰小鳥。
祂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肌肉緊繃,甚至不敢抬手。
好像只要不動作,這個美夢就不會被?打破。
云奚沒有辦法?,只能?自己?上前?。
好在,也許是她選擇的節(jié)點沖擊力足夠強(qiáng),也許是律白甘愿沉淪,現(xiàn)在夢境的規(guī)則沒有那么堅固。
她試著碰了碰律白,卻發(fā)現(xiàn)祂只是睫毛輕輕顫動,便不敢再動。
連呼吸都放輕了,好像呼吸大了會將人吹跑一樣。
云奚能?感覺到?祂肌肉緊繃,僵硬得簡直像是一尊雕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祂。
離得近了,云奚才發(fā)現(xiàn),她覺得律白眼中多了潮濕的水汽并?不是錯覺。
一層極薄極淺的朦朧霧色從他精密的銀眸擴(kuò)散,連眼睫都沾染上了朦朧的霧氣。
律白……竟然也會哭?
云奚心中翻起翻江倒海的震撼,
她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慢吞吞的伸出了手。
一只手勾住了神?祇的脖頸。
好在律白雖然僵硬,但是此時卻十分?‘聽話’。
高傲的神?明俯下頭顱,順服地彎下背脊。
云奚伸出右手,拇指指腹輕輕地從祂沾濕的銀睫毛上擦過。
神?明的眼淚浸透她指尖的紋理。
她輕輕嘆了口氣,提醒,“律白,你該醒了!
祂眼睫輕眨,沒有選擇‘清醒’。而是半跪在地,沉默地抱著她,將頭輕輕埋在她胸前?,傾聽里面的心跳。
冷清冰潤的聲音從云奚胸口輕輕響起——
“不是夢,是嗎?”
云奚,“……”
她垂頭,額頭相貼。
“不,你在噩夢!
律白,“已經(jīng)?不是噩夢!
云奚突然想到?一句話——你永遠(yuǎn)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她垂首,深幽的黑眸有種古井清泉的清明。
“我不想沉淪夢境!
“也不想藏在你的軀體里,和你的軀體融合一體。”
再等下去,她不知道她和律白的身軀會相融到?什么程度。
活在神?明軀體里,太掉san值了。
祂抿了下唇,眼睫微垂,落下一片陰翳,“外面危險!
“我的軀殼里,很安全!
云奚愣了愣,腦中突然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測——
不會從她死遁后,祂就反復(fù)設(shè)想過將她藏在軀殼里來隔絕危險吧?
游戲里本意其實?是想讓祂改變那種習(xí)慣掌控一切、又自信能?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傲慢。
結(jié)果祂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掌控欲反而到?了偏執(zhí)病態(tài)的程度?
她知道,秩序制定規(guī)律與規(guī)則,萬物在秩序下有序運行,不可?違逆。
本身神?性的特質(zhì)造就了祂一絲不茍、習(xí)慣性掌控一切的天性。
但誰能?受得了這樣的伴侶。
云奚垂下眼,“我以前?好像和你說過!
“律白,不要試圖將所有一切抓到?手中!
律白回憶起了噩夢中的噩夢——
祂努力去留下她的軀體。
光點消散得越來越快,透過祂指尖,化為虛無。
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一根頭發(fā)都沒有給祂留下。
此時,祂身前?的聲音縹緲如風(fēng),一吹就散,又帶著沁入喉腔的涼。
那涼意竄入祂的肺腑,凌遲祂的骨縫,四肢百骸變得麻木,
她說。
“有些東西就像砂礫。”
“握得越緊,只會溜走得越快!
云奚感覺到?了夢境坍塌。
祂選擇了放手。
祂垂著眼睫,注視著她,
“我會學(xué)會做一個人!
……
云奚猛地睜開眼睛,頭痛欲裂。
雖然之后律白夢境里的防御意志就停止了攻擊,但是剛開始入侵時被?反撲的那一下,還是讓她頭痛欲裂幾欲作嘔。
精神?被?攻擊的感覺,就像是將身體塞入了滾筒洗衣機(jī)里,轉(zhuǎn)了幾百個圈一樣。
前?一天晚上才和古神?戰(zhàn)斗那么久,現(xiàn)在又經(jīng)?歷這么一出,云奚精神?的疲倦簡直達(dá)到?了極致,既困又累。
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叫囂著休息。
她看了眼葉空青,發(fā)現(xiàn)他狀態(tài)已經(jīng)?好了很多,
他銀灰的長發(fā)又變黑了一些,身上冰冷疏離的非人異類感逐漸消散,現(xiàn)在更偏向于人類狀態(tài),只是雙眸緊閉,似乎在睡覺。
除此之外,她被?進(jìn)?入夢境前?被?他融入身體里的趨勢不僅沒有加深,反而被?逐漸‘排斥’出來了。
這是好轉(zhuǎn)了吧?
云奚試圖掙脫葉空青,然后從修復(fù)艙出來,結(jié)果剛動,抱住她的手就越緊。
緊貼著她的肌肉又開始不安的顫抖了起來。
云奚:“……”
行吧。
看來就算從噩夢中出來,他的恐懼似乎也沒消散。
云奚猶豫了兩秒,伸手回抱住了身前?的人。
明明葉空青的軀體比她高大許多,但是云奚卻感覺自己?在抱住一只淋雨后瑟瑟發(fā)抖的小鳥。
她一手抱住葉空青,另一只手努力劃動修復(fù)液,想往水面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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