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蘭城是內(nèi)陸城市, 和臨海的邊境線距離很遠。這樣一支稍顯龐大的隊伍, 行進起來, 總是要多費些功夫。
列車行駛途中，經(jīng)過一個湖泊, 隔窗只看得到一點輪廓, 模糊，卻遼闊。聞人衿玉想起資料中提起的兩國地貌差異——兩個國家靠著同一片海, 但水脈走勢有很大不同，澤蘭帝國里大多是寧靜的湖泊，風信帝國的水總是湍急的江流。
列車快速行進，偶爾發(fā)出規(guī)律的軌道敲擊聲。
一號專列的房間門被輕輕推開，露出阿淞笑意盈盈的臉, 阿淞舉著手里的相機, 解釋道：“這里光線好一點, 所以趁現(xiàn)在多拍些照片�！�
是的，阿淞也和聞人衿玉一起出發(fā)了，阿淞說：“我以前去過好幾次風信帝國，我可以當半個向?qū)��！?br />
聞人衿玉私心并不愿意讓阿淞也涉險, 但聞人公爵認為, 身邊多一個值得信賴的人總是好事。于是，阿淞依舊跟在她的身邊, 這一次還多了個新頭銜，變成了談判官的助理。
聞人衿玉點點頭，“快進來，你從哪個車廂過來的？”
阿淞說：“我本來在七號車廂，中途去了一趟餐廳，我還順路帶了一份布丁�！彼⌒囊硪矶顺鲆粋�小食盒。
車窗里另外懸掛了一層百葉窗，斑駁的光影投在松木桌面，聞人衿玉挪開了一個位置，讓出視野最好的地方，“到這里來吧。”
阿淞珍愛地擺弄她的相機，在她的少年時代，許下的理想是做一個記者，但后來的職業(yè)有了很大的偏差，不過，也沒那么重要啦，現(xiàn)在也很好，偶爾，她也可以給旅游雜志供稿。
鏡頭里山脈綿延，漸變的綠色從山頂漫下來，色彩明麗，生機勃勃，阿淞忽然放下鏡頭，指向了一片突兀的黑色的地方，“那里，從山腳往下，就是那片被污染的區(qū)域。”
聞人衿玉看過去，“看來快到了�！�
“嗯，”阿淞語氣有點惆悵，“觀光結(jié)束了�！�
聞人衿玉看她一眼，阿淞聳聳肩，“至少風景不錯�！�
列車高速行駛，偶爾顛簸起伏，前行中有種令人平靜的韻律。
不知過了多久，風里有了點潮氣，咸咸的海水蒸騰到風中，一股粗糲的味道，聞人衿玉推開一線窗戶，長發(fā)飄散。
她看到遠處的一片海，波光粼粼。海邊佇立著十來座白塔，像一道鮮明的分界線。
在她的設(shè)想中，邊境線應(yīng)該是緊張、肅殺的，至少也該是冷清的，眼前所見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夕陽之下，甚至有點溫柔。
列車停下，阿淞臉上的笑消失了，她有些遺憾，“還以為能睡一個好覺。”
聞人衿玉調(diào)侃她，“現(xiàn)在后悔可晚了。”
阿淞并不后悔，只是，當離風信帝國越來越近，記憶里那些糟糕的印象也涌了上來，她心里產(chǎn)生的隱隱抗拒，也只是一種條件反射。
車廂外傳來聲音，是士兵們開始列隊，聞人衿玉看了一會兒，披上一件薄薄的淺色披肩，推門出去。
現(xiàn)在所在的這片海岸是澤蘭帝國的領(lǐng)土，稍事休整后，大部隊需要拆分成小隊，并更換交通工具，抵達原本定好的談判地點。
談判地點定在一座風信帝國的一座小城，在對面的疆域，這多少有些不便。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里離邊境線并不遠。即使發(fā)生意外，也能即使撤離。
二十分鐘后重新出發(fā)，中間的這片刻時間，稱得上真正的閑暇，聞人衿玉站在海邊，沿著沙灘上的線條漫步。
她似乎看到了霍鈴和蕾西·諾拉，那兩個年輕女孩換了一身軍中的制服，看上去肅穆不少，神情和姿態(tài)卻沒有變，依舊輕快地跑動著，似乎在做些打雜的工作。
聞人衿玉看著夕陽，忽然聽見背后有腳步聲接近，她回過頭，和對面的人點頭示意。
那是這支先遣隊的隊長，軍銜是中校，一位beta男性，名叫尤嘉。
尤嘉只負責軍隊管理，不會在談判會議上發(fā)言，兩人工作沒有具體的交叉，雖然是一路同行，但聞人衿玉和尤嘉幾乎沒有接觸。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變動，他不會直接來找她。
“風信帝國傳來新消息，要求臨時更換一個談判地點�！庇燃握f道，他氣質(zhì)沉穩(wěn)，說起話來也平鋪直敘。
從一開始，風信帝國對于談判就各種推諉，在各種細節(jié)上糾纏拖延，似乎是想不斷消耗耐心，最好是取消談判。
因此，對于現(xiàn)在的臨時變卦，聞人衿玉也是有所預料，問：“換到哪里了？”
尤嘉臉上有些困惑，“事實上，新的地點比上一個離邊境線更近，對我們更有便利。不過，居住環(huán)境不太好，對面的人強調(diào)了這一點。”
聞人衿玉倒不在意這個，“只要別再拖延，其他的都是小事�！�
于是，在重新確認地點后，又重新規(guī)劃路線，聞人衿玉與尤嘉，帶著一隊百余人的隊伍出發(fā)了——為了表示禮貌，大部隊暫時留在了境內(nèi)。
真正到達目的地后，才明白所謂的環(huán)境不佳是什么意思，這里是個戶外的訓練場，沒有像樣的建筑物，只有大大小小臨時搭建的帳篷，簡直像是中世紀的戰(zhàn)場。
兩國隊伍默契地離對方幾百米遠，分別占據(jù)一個角落，都沒有攜帶大型武器，表達了友好親切的態(tài)度。
當聞人衿玉問起風信帝國的談判發(fā)言人或是外交官，對面駐扎的軍官卻有些遲疑，那人說：“呃，上校有些事情耽誤了，暫時趕不過來，希望您能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