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衿玉往前一步,舉起了槍。
一聲巨響,子彈擊碎窗戶,玻璃殘渣四濺,少許掉在屋內(nèi),更多的飛出窗臺,落在了草坪上。
這是三樓的一間書房。
白珞琳毫不猶豫,從空洞的窗口撞出,跳了下去。
聞人衿玉往前走去,站在窗臺邊,凝視著遠處的水杉林,剛才有一點碎屑擦過她的手背,細密的刺痛現(xiàn)在才泛上來。
她撫了撫傷口,再低頭去看草叢間的血跡,又想說一句可憐。
身后傳來轟然一響,書房的外墻被擊穿了,露出一個容納兩人的空洞。
煙塵飛揚,像是一層濃霧,濃霧之中,一個人影急速穿來,沖到了窗臺邊。
聞人衿玉回過頭,和霍諶四目相對。
他穿著一身漆黑警服,他離開也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再見面卻總覺得隔了很久,那張面孔,在此情此景下顯得如此陌生。
聞人衿玉移開視線,看向腳邊的血泊,微笑道:“來得正好,幫我清理一下地毯和藏書,剛才不小心弄臟了!
第28章
燈盞搖晃, 光斑閃爍,聞人衿玉睜開眼睛,所見所感都蒙上了一層虛幻的色彩。
等到身體停止顫動, 視野中的東西恢復原本的模樣, 她再度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間醫(yī)療室, 正躺在一張病床上。
她喉嚨干啞, 眼角也酸澀, 腦中一片混沌,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床頭左側有儀表在響, 像水滴, 像風鈴,除此之外, 沒有別的聲音。真是安靜啊。
一直以來,她所處的環(huán)境都是優(yōu)裕而清凈的,當然不會吵鬧,卻也少有像這樣安靜的時刻。就像憑空多出來一段時間,從原本的生活里剝離開, 讓她什么也不必做, 什么也不用想。
她靜靜地呼吸一會兒, 伸手去探床頭的呼叫鈴,手指一頓,碰到個別的什么。
霍諶倚坐在地板上,腦袋恰巧靠在她的手邊, 為的是借著病床的遮擋, 躲過醫(yī)療室外傭人們的視線。
真奇怪,聞人衿玉心想, 這個人,他的個人形象與柔軟毫不相干,頭發(fā)摸起來卻像一個毛絨玩偶。
潤澤的,余溫未消的,一個被雨打濕的玩偶——話說回來,其實她并沒有擁有過那種造價低廉的兒童玩具。
霍諶回過頭來,先看她的神色,又去看醫(yī)療器械上的數(shù)據(jù),然后又看她,還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大概是在等她說話。
然而此刻她什么也不想說,手指蜷了蜷,移開了。
霍諶又低下頭去,看地上鋪散的紙張,看了幾分鐘,說:“警局的工作守則做了修訂,臨時增補了八十多條!
作為澤蘭城中有史以來的第一個alpha警長,霍諶得到了許多榮譽,自然會受到更多的制約。
聞人衿玉不禁一笑,問:“都背完了嗎?”
霍諶點頭,又問她:“你呢,好些了嗎?”
聞人衿玉說:“嗯!
后知后覺地,她想起來了,自己大概是昏迷了一段時間。
在和白珞琳對峙時,她體力透支,精神緊繃,即使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露出疲態(tài)。
等到書房被援軍破開,她乍然放松下來,反倒成了這種狀態(tài)。
又過了幾分鐘,半掩的房門被風吹動,一些刻意放輕的走動聲變得清晰許多。
“現(xiàn)在是午餐時間?”所以醫(yī)生們都不在,傭人們也離得很遠,聞人衿玉轉頭看他,“你……”
“我暫時不餓!
聞人衿玉不再關心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留在病房這個問題。
她想要起身,動作間察覺到手背上有留下的針孔,有些詫異,緊接著又感到四肢酸軟,難以靠自己行動,只好說:“我想起來走走,你扶著我。”
霍諶走過來,只把病床椅背調(diào)高了些,看著她,“有位看上去很親切的家庭醫(yī)生說,你必須臥床休息。”
聞人衿玉笑了,“那是安娜,她曾是我的保育醫(yī)生,她陪著我長大,或許在她眼里,我永遠只是一個需要過分照料的小孩子。”
見霍諶不再有別的動作,她主動伸出了手,“勞駕!
*
危機解除,聞人莊園又恢復如初,除了衿玉小姐短暫地躺在醫(yī)療室,其他人都迅速回歸了正確的軌道。
大家看上去都很正常,萬幸,沒有誰留下心理創(chuàng)傷。
聞人時濯手里拿著一卷書,徑直走去醫(yī)療室,他是醫(yī)療室的常客,在這條路上走了千萬次,清楚每一塊地磚的形狀。
他來到醫(yī)療室門口,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原本心情不錯,衿玉昏迷了數(shù)小時,但醫(y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更可以借此機會讓她多休息一會兒,反倒有益健康。
然而,他推開門,腳步一頓,瞳孔緊縮——窗邊有兩個距離極近的影子,是衿玉和那個男alpha。
窗簾浮動,人影的輪廓也搖晃、交疊,空蕩的醫(yī)療室,模糊的隅隅細語,聞人時濯側耳去聽,卻什么也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么?
篤篤——他拿書脊敲響了門。
聞人衿玉先一步回過頭來,幾乎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笑了,“哥哥,現(xiàn)在變成你到醫(yī)療室來看我了!
聞人時濯一笑,“傻話。”
“醫(yī)生說,只要好好休息,到明天你就能恢復如初,”聞人時濯揚了揚手里的書,解釋道:“在那之前,我擔心你會無聊,打算拿一本書念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