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武人嘛,就喜歡有膽識的婆娘,指不定夜大魔頭就好這口……”
……
而距離并不算太遠的一家酒樓內。
王家的嫡子王繼文,手持折扇站在窗前,看著完全被打爛的皇城城墻,張開的嘴到現在都沒合上過。
一襲錦袍的三皇子,本來是來看國師圍剿大魔頭,結果看著看著發(fā)現北梁沒了,表情已經變成了失魂落魄,獨自在屋里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叨:
“怎么辦怎么辦……”
王繼文雖然辦事挺糙,但腦子并不笨,知道今天這一戰(zhàn),雖然沒有重創(chuàng)北梁兵馬,卻把北梁人的心氣打沒了,不說尋常武卒各大世家,恐怕連李氏皇族都已經心如死灰。
王繼文是世家嫡孫,這種時候并沒有跟著失魂落魄,而是迅速回過身來:
“這是個機會;饰辉蹅儾粻幜,你暗中去聯系劉尚書這些人,說你已經得到了夜驚堂許諾,戰(zhàn)后給他們安穩(wěn)。我再以你的名義聯系青龍會,和夜大閻王搭上線,說你策反了不少重臣想投誠。事后你保底是個安樂公……”
三皇子聞言一愣,繼而就惱火道:
“你勸我投敵?”
王繼文攤開手:
“你又不是太子,還想剛烈殉國不成?你以為太子上位就不弄死你?連把爹當棄子的魄力都沒有,你還想當掌權?
“現在你還有用,不想辦法找后路,等人家夜驚堂打進湖東道,你可知道你是什么下場?運氣好為奴一輩子,運氣差直接死無全尸……”
“……”
三皇子張了張嘴,憋了半天后,沉聲道:
“您確定劉尚書他們會信?”
“你別管他們信不信,只要把話帶到,他們摸不清虛實,現在肯定不敢告發(fā)你。等南朝打過來,他們走投無路,自然會找到你面前,你再拿他們去給夜大閻王交差……”
兩人如此悄然商談之時,燕京城各處其實也在發(fā)生著類似的談話,畢竟趨利避害是人之天性,局勢已經擺在了明面上,這時候還不知道怎么站隊,只能說本就不配在亂世之中茍到最后。
但就在王繼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表弟時,一聲忽如其來的轟鳴,再度從皇城外響起:
轟隆——
聲音如同旱地驚雷,幾乎響徹全城。
正在面面相覷的萬千禁軍,還沒從方才的沖擊中緩過來,就發(fā)現一道人影自九天之墜,直接砸在了皇城之外,把本就滿目瘡痍的地面,都給砸出了一個巨大圓坑。
忽如其來的動靜,讓整個燕京都陷入了驚悚,李光顯等人還以為夜大閻王卷土重來了,齊齊回頭,結果卻見落在皇城外的,是一道金甲人影。
人影身著暗金麒麟鎧,手持丈余長槊,臉上帶著面甲,看起來就如同天門神將,立在雨幕之中,渾身汗氣蒸騰,落地便左右環(huán)視:
“夜驚堂?!”
而下一刻!
颯~
眾人抬眼望去,可見又有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皇城外的盾車上方。
人影身著黑白相間的寬大道袍,三尺青鋒斜指地面,身形飄逸卻帶著股強橫至極的氣息,落地便用滿城可聞的渾厚嗓音開口:
“李執(zhí),你真當我大魏只有夜驚堂一人?”
李執(zhí)是梁帝的本名,聲音不得不說很有氣場,就如同山上真仙呵問俗世帝王。
但周邊的萬余禁軍,對此反應卻是‘就你也配和夜驚堂相提并論?’,打量幾眼后,又繼續(xù)開始面面相覷。
而王繼文回頭看了眼后,便把表弟臉轉回來,繼續(xù)嘀咕:
“看到沒有,大魏扛大梁的高手可不止夜大閻王一人,雖說腦子不好使,但硬實力擺在這里……”
……
沙沙沙……
秋雨隨風而下,皇城內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呂太清凌晨接到消息,就和女帝從西海千里加急趕來,尚未抵達,就發(fā)現燕京方向雷云大動。
呂太清知道這是強行九九歸一引發(fā)的天地異象,以為項寒師在和夜驚堂換命,將體魄壓榨到極限,幾乎跑掉半條命,才趕到了燕京,但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瞧見燕京皇城滿地狼藉,卻不見項寒師和夜驚堂的蹤跡,呂太清還以為兩人打的灰飛煙滅了,為此才說了這么一句話。
等說完之后,發(fā)現整個燕京沒一個人把他當回事,呂太清神色間不免有點尷尬,又在滿地廢墟中尋找,看有沒有夜驚堂的尸體。
而女帝拼盡全力趕過來,已經是撐到了極限,但操心夜驚堂生死,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左右掃視不見夜驚堂身影,北梁也沒人搭理她,只能抬起馬槊,指向愣在盾車附近的一個監(jiān)斬太監(jiān):
“夜驚堂人呢?”
監(jiān)斬太監(jiān)看過了方才驚世駭俗的大場面,對這倆愣頭青真沒啥太大感觸,眼見朔鋒指過來,才有氣無力道:
“往南邊去了!
“項寒師呢?”
太監(jiān)抬了抬手,眼神意思估摸是——你腦子沒進水吧?都這樣了,國師能在府上喝茶不成?
女帝面甲下的眼睛眨了眨,此時才反應過來,夜驚堂已經打完收工了。
單槍匹馬把北梁京城殺穿,女帝雖然有點不相信,但瞧見當前這滿城失魂落魄的陣仗,也不得不信,當下還是轉身就往南方追去。
呂太清持劍而立,眼神也有點匪夷所思,但夜驚堂一個人解決了,總好過夜驚堂死在這里需要他報仇,當下還是輕咳一聲,只當無事發(fā)生過,跟在了女帝身側詢問:
“夜驚堂一個人把燕京打成這樣?”
“整個燕京都被打懵了,應該是的,先找到人再說吧……”
……
兩人對話不過幾句,高空之上就傳來鷹啼:
“咕——”
女帝抬眼望去,可見鳥鳥飛向了南方山野,當下便加速飛馳,追了片刻后,就找到了在山野間趕路的一行人。
發(fā)現夜驚堂渾身破破爛爛,趴在薛白錦背上,被背著飛遁,女帝心頭自然一緊,落在了跟前:
“他怎么樣了?”
璇璣真人發(fā)現徒弟師兄趕來了,心神穩(wěn)了幾分,回應道:
“他傷的很重,需要休養(yǎng),快走吧!
女帝發(fā)現夜驚堂氣若游絲,也沒時間招呼客套,和呂太清一起,跟在了隊伍后方,以免有追兵趕上來。
雖然北梁已經沒了明面上的強者,但身處敵國轄境,終歸還是有千軍萬馬,醫(yī)療條件也不方便,為此一行人并沒有沿途停留,而是輪著背夜驚堂,直接朝天門峽飛馳而去……
……
滴滴答答……
隨著時間推移,雨幕慢慢停歇了下來,圍聚在皇城外的禁軍,因為群龍無首,悄然散去了一部分,但依舊有大半留在原地待命。
市井間的議論聲,則逐漸掀起,猶如驚濤駭浪般,迅速傳遍大街小巷,又往外延伸,傳向北梁各地。
而皇城深處,封門石隔絕的密室內。
因為外面尚未徹底安定,封門石并未打開,仲孫錦依舊站在門口探查外面的動靜,不過神色已經化為了無可奈何的惆悵。
梁帝坐在棋榻上,同樣是神色暗沉,已經久久未發(fā)一言。
今天的消息只要傳出去,北梁上下必然軍心大亂,作為掌權者,按理說該硬撐著出來維持局勢,想辦法穩(wěn)定一下軍心民心。
但這種情況,梁帝實在是想不出要說什么,才能讓惶惶不安的北梁朝野穩(wěn)定下來。
北梁本土主力未動,國本尚在,但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了意義。
項寒師一死,北梁高手全軍覆沒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心士氣直接被打散了,整個朝野都沒了與南朝一戰(zhàn)的底氣。
就算北梁冒出來了一個強人,能重新凝聚士氣,敢和南朝正面一戰(zhàn),日后戰(zhàn)場上遇見夜驚堂,夜驚堂又像今天這樣,來個萬刃齊發(fā),讓誰來應對?
只要應對不了,夜驚堂就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沒有后顧之憂,而以北梁軍卒的意志力,又能抗幾次?
一君一臣如此沉默,饒是想遍了千種門路,也再難找到克制夜驚堂的法子,漸漸都開始心灰意冷。
現在除非是奉官城腦子進水,跑來北梁給他們賣命,不然當前局面就盤不活,但奉官城連大燕都沒幫,能幫和他毫無瓜葛的北梁?
仲孫錦心中暗嘆,在沉思良久后,想開口勸梁帝兩句,但尚未醞釀好話語,身后的封門石就忽然傳來聲響:
轟隆隆……
封門石后方的橫栓自行滑開,繼而萬斤巨石,便往上抬起,不過眨眼就門戶打開,顯出了外面的光亮。
仲孫錦迅速回頭,卻愕然發(fā)現,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外,人影披著斗篷,背對光亮只能看到大體輪廓。
?!
仲孫錦提前沒有任何感知,忽然瞧見此景,還以為是夜驚堂或呂太清殺過來了,臉色驟變,當即想要出手攔截。
但可惜的事,他手尚未抬起來,肢體就猛然一震,如同被龍蟒按住,繼而便往后滑去。
嘩啦啦~
直至坐在了暗室內的太師椅上,身體才停住。
仲孫錦目光錯愕,咬牙掙扎,致使額頭青筋暴起,卻無論如何都難動彈半分。
梁帝坐在茶榻上,因為光線忽然明亮,眼睛還沒適應,只能瞇著眼看向入口。
瞧見仲孫錦離奇的動靜,梁帝便知道來了條驚世強龍,不過并沒有失去帝王的從容,只是坐正身形,露出了幾分‘時也命也,罪不在孤’的唏噓,詢問道:
“你便是夜驚堂?”
踏踏……
不疾不徐的腳步從門口響起。
梁帝仔細打量,可見人影走進了暗室,雙手攏袖看起來老氣橫秋,光線原因看不清斗篷下的臉龐,不過借著光線,倒是能看到腰間掛著塊小牌子,上面隱隱約約刻著個‘蕭’字。
梁帝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夜驚堂,但瞧這扮相,怎么看也不像方才那如日中天的活閻王,也不像呂太清,便再度開口:
“閣下是來取朕項上人頭?”
踏踏……
雙手攏袖的人影,在梁帝丈余開外站定,聲音云淡風輕:
“非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老夫過來,是助陛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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