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夜。
城主府內(nèi)外一片狼藉,群龍無首的朔風城門徒出現(xiàn)了混亂,笨點的還在各自崗位值守,等待長輩的吩咐,而聰明點的已經(jīng)開始順走門派貴重物品另謀出路。
從天南海北趕來看熱鬧的武人,完全沒料到熱鬧會大到這種地步,哪怕暴雨如注又已經(jīng)入了夜,人群依舊未曾散去,彼此交頭接耳議論,連陰士成被砍掉腦袋掛在旗桿上都沒人去關注。
而黑色山脈之間,仇天合和軒轅天罡一起,朝著東海岸行走,沿途還在聊著方才的離譜對決:
“這些個說書先生,沒見過世面盡瞎扯,我還真以為山上圣人,打架也和我們一樣拳拳到肉,搞了半天人家是真在修仙……”
“吳太祖乘龍飛升的事兒都傳一千來年了,還有鳴龍圖這種物證,說明本就能成仙,只是咱們這些凡夫俗子走不到那么高罷了……”
……
阿蘭和折云璃,跟在背后,沿著蜿蜒山道跟著行走,也在開口討論。
而華青芷則抱著個羊角辮小丫頭,坐在馬背之上,被云璃牽著行走。
華青芷操心相公,把目光放在山野之間尋找,還握著人家小手揉揉捏捏。
小丫頭非常乖巧,年紀太小也不懂方才的場面有多震撼,在被陌生姐姐抱了片刻后,回頭稚聲稚氣道:
“姐姐,你怎么和駱姨一樣,也喜歡捏我手?”
“嗯?”
華青芷只是因為要抱外孫回家,在學習怎么幫夜驚堂帶娃,聽見此言眨了眨眼睛,詢問道:
“你也認識云璃她師娘?”
“認識呢,以前在南邊,整天抱著我到處跑。還說我和云璃姐姐一樣,長大也能那么漂亮……”
折云璃本來在和仇伯伯討論金身法相的問題,聞言頓時站直幾分,變成了和華青芷一樣斯斯文文的賢淑模樣,回頭道:
“放心,你長大了肯定比我都好看,以后我?guī)愠鲩T闖蕩江湖,誰敢欺負你,我給你做主。”
阿蘭瞧見三個丫頭閑聊,出于婦人家的習慣,插話道:
“云璃,你今年十六了吧?聽老仇說,你和夜驚堂關系好特別般配,朝夕相處這么久,有沒有談婚論嫁呀?”
折云璃臉色一紅,不太好正面回答,便低聲道:
“唉,我還沒出師,沒考慮過這些,都是聽師父師娘的!
“你師父師娘也沒嫁人,不和你一樣是丫頭片子,哪里懂這些東西,這事兒還是得你自己多考慮!
“仇伯伯都五十多了呢,蘭姨應該多給仇伯伯物色下……”
“我倒是想給老仇找個相好,他倔,整天念叨人家白發(fā)……”
“咳咳——!”
站在前面的仇天合,聞言頓時回過頭咳嗽兩聲,擺出長輩模樣:
“巔峰武夫,五十歲還算年少,七十歲才開始發(fā)力,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
幾人交談不過幾句,山野間便傳來扇翅膀的聲音。
折云璃還以為夜驚堂和師父回來了,連忙抬頭打量,結果卻見鳥鳥從空中落下,張開翅膀比劃:
“嘰嘰嘰……”
仇天合見此來到跟前,詢問道:
“它說啥?”
折云璃觀察片刻,蹙眉道:
“好像是說入了海,讓它先回來!
仇天合琢磨了下:
“夜小子看情況是找仙島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要不咱們也去看看?”
折云璃都跑到這里來了,自然是想去仙島打卡,當下牽著馬朝海邊行去:
“咱們?nèi)フ覘l船。幺雞,你知不知道路?”
“嘰~!”
鳥鳥滿眼傲氣,示意世上就沒有鳥鳥找不到的地方。
一行人見有向?qū),那自然是不多說,跑到了東海岸,開始尋找去船只……
第十四章 孤島
沙沙沙~
雨珠擊打枝葉的細密聲響在耳邊回蕩,遠處還有隱隱浪濤聲。
腦子里渾渾噩噩,好似魂魄脫離的軀殼,飄蕩在了黑暗虛無之中,連身體的疼痛都感覺不到。
這種情況不知持續(xù)了多久后,輕柔嗓音,忽然從耳畔響起:
“夜驚堂?夜驚堂?……”
夜驚堂被喚回神念,周邊的雨聲便逐漸清明,而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劇痛和無力感,也隨之傳入心神。
“呃……”
夜驚堂閉著眼睛緩了良久,才感覺到自己趴在背上,下巴枕著肩頭,耳畔的呼吸聲也很是粗重,僅聽聲音都能感覺出那份疲憊不堪。
夜驚堂強壓住神魂深處的不適,略微睜開眼簾,便看到了稍顯蒼白的臉頰,雖然近在咫尺,但卻模模糊糊,甚至帶著殘影,猶如高度近視一般。
用力凝神后,臉頰才逐漸清晰,正抬眼望著前方,眼底滿是驚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夜驚堂視線隨著冰坨坨的目光往前望去,近乎渙散的眼神,便清明了幾分,眼底也顯出了同樣的訝色:
“好大……”
兩人當前位于島嶼內(nèi)部,站在樹林之中,而正前方便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大山丘。
夜驚堂本以為遠處的山丘,是懸浮在地面上,但隨著天空一道雷光閃過,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個遮天蔽日的樹冠。
樹冠的主干,在視野的極遠處,直徑目測過七丈,遠看去就如同巨型圓樓,下方還能看到裸露出地表的樹根,僅是根須都有合抱粗細。
雖然樹干維度堪稱驚人,但主干并不是特別高,往上衍生出十余丈,就如同槐樹般分出無數(shù)分枝,往周邊擴散,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樹傘,籠罩住了下方的一切。
樹冠之下是平整草地,有個籬笆小院孤零零的處在樹干附近,對比之下,就如同樹下的一片枯葉。
沙沙沙~
夜風吹拂遮天蔽日的樹冠,發(fā)出細微聲響。
薛白錦背著夜驚堂,一起仰視了良久,才回過神來,詢問道:
“這是不是長生樹?”
夜驚堂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已經(jīng)確定這就是傳聞中的長生樹,其他凡木,不可能長到這種遮天蔽日的夸張地步。
他想要回應,但三魂七魄幾乎離體,切膚之痛同樣涌來,稍微凝神便頭痛欲裂,最終也只能趴在肩膀上,輕聲低語了一句:
“是吧……”
而后又沒了反應。
薛白錦見此不敢再耽擱,背著夜驚堂,搖搖晃晃來到了籬笆小院附近,小心打量,發(fā)現(xiàn)內(nèi)部已經(jīng)長了很多雜草,已經(jīng)很久無人居住。
薛白錦方才渾身氣脈受創(chuàng),渾身刺痛也備受煎熬,但有浴火圖傍身,終究比夜驚堂情況好一些。
她背著夜驚堂,進入主屋放在了床板上,而后從腰后取出火折子,用火鐮點燃,隨著‘刺啦~’聲響起,昏黃光芒就照亮了不算大的房間。
籬笆小院由三間土房構成,都是黃土墻壁,上面以干草作為屋頂。主屋空間不算大,里面放著就地取材制作的書桌、板床、柜子,還有些許生活用具。
薛白錦在雪原打探消息時,就知道北云邊每年秋天都會失蹤一段時間,心中估摸北云邊就是來了這里。
她在屋里仔細找找,從一個罐子里找到了燈油,便拿起了燈臺點燃,放在了板床跟前,檢查起夜驚堂的傷勢。
夜驚堂事前吃了蓮子,身體其實在迅速恢復,但當前的創(chuàng)傷,更多是在精神上,感覺三魂七魄散了一半。
察覺到的光線后,夜驚堂又迷迷糊糊睜開眼眸,眼神恍惚:
“我感覺閻王爺來勾魂了,人一直往外飄……”
薛白錦握住夜驚堂左手,嚴肅道:
“別胡思亂想,你身體正在恢復,肯定沒事。再者你就是活閻王,黑白無常哪里敢勾你的魂兒……”
夜驚堂確實感覺魂在往出飄,不過握住冰涼小手后,魂魄又好似被拉了回來,閉著眸子道:
“也是……”
“你別說話了,先休息下。”
“呼……”
夜驚堂輕聲喘息間,手便慢慢失去了力道。
薛白錦瞧見這隨時可能撒手人寰的模樣,著實心急,但夜驚堂脈搏也確實強勁,怎么看都在恢復,當下也只能暫且壓下了雜念。
剛才兩人都墜入海中,衣服都已經(jīng)濕透了,隨著夜驚堂體溫升高,已經(jīng)冒出了淡淡白霧。
薛白錦怕他睡的不舒服,便把破爛斗篷和衣袍解開,本想把袍子脫掉,結果發(fā)現(xiàn)身上還揣著不少雜物。
薛白錦把東西取出來打理,可見里面有本書,封面是《俠女孽緣》,看名字就知道不怎么正經(jīng),已經(jīng)被海水浸濕,完全黏在了一起。
這個色胚……
薛白錦沒料到夜驚堂生死相搏,都不忘把這種雜書帶身上,雖然暗暗搖頭,但還是沒隨手丟掉,而是小心翼翼放在了桌子上晾著,免得損壞。
而剩下的東西,則是銀票、青龍會懸賞令、藥瓶、黑衙牌子等等,最后還有個‘燕魂不滅’的牌子。
薛白錦取出黑色小牌牌,摸著上面八個大字,此時才回想起來,夜驚堂還是她座下護法,半個屁股都是她的。
薛白錦瞄了夜驚堂一眼后,把牌子也放在了書桌上,而后便褪下了外袍,只留下了一條黑色薄褲。
等到收拾完后,薛白錦才緩了口氣,因為身體同樣受了重傷,不怎么好受,本想盤坐下來調(diào)理氣息,但深呼吸時,卻發(fā)現(xiàn)胸口很悶。
薛白錦低頭看向被裹胸緊緊纏住的衣襟,又回頭望了下夜驚堂,見他已經(jīng)昏迷了,才抬手解開腰帶。
窸窸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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