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為報滅族之仇,于瑯軒城決戰(zhàn)勾陳大王司馬鉞——戰(zhàn)后,司馬鉞自裁。
夜驚堂為紅花樓復(fù)仇,于金陽城血戰(zhàn)槍魁斷聲寂——戰(zhàn)后,斷聲寂暴斃。
……
另,徐白琳、周懷禮等頂尖‘雜魚’,不做詳述;柳千笙、令狐觀止等老武魁,不做詳述;席天殤等無人觀戰(zhàn)存疑者,不做詳述……
卞元烈聽著聽著,直接就聽蒙了,那感覺就和聽閻王爺挨個點名一般。
武魁還好說,而仲孫錦這種級別的狠人,可是他認識的江湖老祖,結(jié)果依舊被打了個重傷,意欲歸隱。
這些隨便拿出一件都能名震江湖的戰(zhàn)績,如果是一輩子打出來的,卞元烈倒也想得通,歷史上這樣的狠人還不少。
但這可是從去年四月到今天的戰(zhàn)績,就一年多時間,硬生生把南北江湖殺的青黃不接幾乎斷代,也難怪這夜驚堂會被冠以‘活閻王’之名。
卞元烈聽到這些驚悚戰(zhàn)績,腦子里只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至今仍存活于世,且依舊是‘天下第一’的人。
那個人在時,南北江湖無一人敢稱高手,提其名號必稱‘前輩’。
那個人在時,哪怕大燕已經(jīng)到了眾叛親離的境地,亦無一人敢踏入云安半步,連義軍都不敢擅入云州。
而那個人一走,大燕當(dāng)即國滅,雖然畫地為牢甲子不出世,但時至今日,南朝皇帝依舊默認天南為其領(lǐng)地,沒有涉足半步。
古往今來‘天下第一’很多,但統(tǒng)治力強到這一步的江湖武人,只有奉官城一個,翻遍史書都找不出第二人。
在卞元烈心里,一直覺得奉官城會無敵到這座天地容不下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和其比肩。
但如今這個夜驚堂,戰(zhàn)績比奉官城當(dāng)年都狠,雙方天賦顯然處于同一層次,日后必然有資格成為奉官城苦苦等了一百年的對手。
而現(xiàn)在,神塵和尚給他來了個:
“你去對付夜驚堂。”
卞元烈心頭反應(yīng),自然是:
“啊,我?”
這不開玩笑嗎這?
在聽到夜驚堂這彪悍戰(zhàn)績的時候,卞元烈說實話是真有點不太敢來,畢竟夜驚堂可沒留過幾次全尸,事后能完整拼起來的尸體都不多。
但一想到他已經(jīng)九十有四,活不了幾年了,死之前能會會這未來的‘天下第一’,對他來說確實是這輩子最完美的結(jié)局。
為此卞元烈還是來了,坐著這里,等待著他此生最后一段的江湖路。
“鐺~鐺鐺~……”
三弦清脆的曲調(diào)中,老說書先生,依舊在講著夜驚堂的典故,可能是沒活兒了,都開始瞎編亂造,說夜驚堂被狗咬了。
卞元烈聽著無趣,拿起酒壺灌了一口,打斷說書先生的話語:
“講了這么多,全是碾壓,這當(dāng)今的南北江湖上,就沒有能抗衡夜驚堂的人物?”
說書先生停下話語,拿起旁邊的茶壺嘬了口:
“夜驚堂如今步入武圣不久,項寒師、北云邊這些人,應(yīng)該還是能壓住!
卞元烈擺手道:“這些都沒戲,天賦遠不如夜驚堂,勝個年紀(jì)罷了!
說書先生想了想,搖頭道:
“也不盡然,這江湖除開天賦異稟,還有‘大器晚成’,以后的變數(shù),誰算的準(zhǔn)?
“遠的不說,就說北梁那華俊臣,世家子出身,碌碌無為到四五十歲,世上沒人會把他當(dāng)個人物。
“但就在近些年月,華俊臣忽然一朝頓悟,短短幾個月時間,從尋常公子哥,變成了‘承天府劍仙’,又位列‘北梁劍圣’,和夜驚堂遭遇數(shù)次都沒死,北梁那邊,甚至已經(jīng)有了‘南驚堂、北俊臣’的說法……”
“南驚堂、北俊臣……”
卞元烈眉頭一皺,覺得這評價高的有點離譜了,詢問道;
“這華俊臣,真有這么厲害?”
說書先生琢磨了下:
“江湖說書,都有夸大其詞之處,但盛名之下無虛士,北梁人這么吹捧,必然有其緣由!
卞元烈微微頷首,又喝了口酒:
“江湖還是這么有意思,可惜,老夫被那禿驢在寺里關(guān)了五十年,江湖再無老夫的位置,實在可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客官若真浪跡江湖,八成活不到今天,也聽不這些故事,這么想,是不是就不那么遺憾了?”
“倒也是。如此說來,神塵和尚倒還幫了老夫一把……”
卞元烈喝著五十年未曾喝過的烈酒,和說書先生聊著天南海北,雖然連盤下酒的花生米都沒有,卻覺得活的比這五十年加起來都充實。
在彼此又聊了不知多久后,遠方的一聲轟然巨響,打破了胡楊樹下的安寧。
轟……
卞元烈抬眼看向月牙灣,雖然沒法目視,卻聽到破風(fēng)聲由遠及近。
卞元烈不清楚來的是什么人,但神塵和尚讓他在這里等,那等的應(yīng)該就是他當(dāng)前最想見的那個人。
“勞煩再彈一曲,不出意外,下輩子見了!
說書郎本就是江湖職業(yè),見此也沒多說,只是抱著三弦,唱起了小調(diào):
“鐺~鐺鐺……”
“梁州里來云州往~阿郎十六便離鄉(xiāng)~回頭看那山水路呀~老娘山頭望……刀山淌來槍里闖~阿郎走到云湖岸~抬眼看那浪打天呀~今日不歸鄉(xiāng)……”
……
卞元烈聆聽著說書先生哼唱的曲調(diào),可能也是回想起了第一次踏上江湖路的那天,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苦笑。
畢竟一入江湖、生死為疆,等到幡然醒悟想回頭的時候,哪有機會再回頭了。
卞元烈輕嘆一聲,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沙礫,眼底的情緒也逐漸收斂,只剩下身為武夫的沉著,抬眼望向遠方的沙丘,等待著送他一程的人到來。
但這老天爺,往往不遂人愿。
卞元烈已經(jīng)醞釀好了情緒,甚至想好了見到當(dāng)代的人間活閻王,該怎么說開場白。
結(jié)果等著等著,發(fā)現(xiàn)沙丘上冒出了三道人影。
為首之人,是個中年劍客,胳膊夾著個文人,看底子相當(dāng)不錯,但年紀(jì)和夜驚堂對不上。
而旁邊則是個二十多歲年輕人,輕功稱得上鶴立雞群,但邊跑邊回頭的逃難模樣,著實沒法和縱橫南北的梟雄掛鉤。
卞元烈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看,想詢問神塵和尚,這仨歪瓜裂棗是什么東西,但可惜,神塵和尚并沒有現(xiàn)身。
而另一側(cè)。
華俊臣夾著李嗣亡命奔逃,靠著武魁級別的底蘊,已經(jīng)甩出佘龍等人幾里路,連寅公公等人都給甩開了一截,沿途假模假樣觀察背后追兵,還真沒注意前面的情況。
直到越過沙丘,余光發(fā)現(xiàn)不對,才愕然發(fā)現(xiàn)前方的胡楊林里,有幾道寒芒,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胡楊樹外插著十幾桿兵器、坐著個彈三弦的說書先生。
而兵器的前方,則是個滿頭白發(fā)的老者,身形相當(dāng)英武,半點看不出羸弱,但也沒顯露什么氣勢,只有一雙眼睛,如同九天之上的鷹隼般銳利,哪怕隔著挺遠距離,依舊讓華俊臣心中汗毛倒豎。
“慢!”
華俊臣察覺不妙,急急攔住還在觀察背后的許天應(yīng)。
擦啦啦……
兩人雙腳在沙地上搓出一條長槽,瞬間停在了原地。
而李嗣不明所以,發(fā)現(xiàn)前面還有人堵路,便催促道:
“快跑呀!”
“跑不掉!
許天應(yīng)只是看到這老者第一眼,就知道撞上了怪物,就這個距離,能跑除非對面不追,不然露背就是死。
華俊臣南北朝都有靠山,正常來講無論是南朝還是北朝,都不可能為難他,為防被友軍誤殺,第一時間便自報家門:
“承天府華俊臣,閣下何人?”
“?”
卞元烈本想讓這仨小屁孩一邊去的,聽見這話明顯一愣,而后便從身后拔出一把青鋒劍:
“你是北梁劍圣華俊臣?”
?
華俊臣發(fā)現(xiàn)氣氛似乎不太對,想否認明顯晚了,只能硬著頭皮道:
“正是。敢問前輩是何方神圣?”
卞元烈用手指抹過劍身,平淡道:
“九轉(zhuǎn)天羅卞元烈,不過你小子應(yīng)該沒聽說過!
華俊臣微微蹙眉,確實沒聽過這號人物,余光望向許天應(yīng)。
但卞元烈在大燕國滅的時候,不過三十歲,不到武魁級別,放在那個群雄逐鹿的年代,很難有人會記住,許天應(yīng)自然也不知道。
華俊臣弄不清對方是那條道上的,只能再度詢問道:
“你是南朝人?”
“算是,不過不是魏朝人!
卞元烈劍鋒斜指地面,也不想說那么多廢話,緩步上前:
“老夫不殺你,你接老夫一劍,讓老夫看看如今南北天驕的火候,事后讓你走!
南北天驕?
我也配?
華俊臣有點懵逼,面對這種不明立場的高手,他那敢上去送,當(dāng)下暗暗咬牙,抬步想從側(cè)面突圍。
颯——
便也在此時,沙海中傳出一聲劍鳴!
華俊臣余光看去,只見沙地上猝然暴起一線沙塵,瞬間從三丈外穿過。
嘩啦~
等沙層散開,一條兩指寬的筆直凹槽,留在了地面,也如同萬丈天譴,攔在了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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