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cè),城內(nèi)集市間。
黑簇城原屬于勾陳部的主城,但被左賢王接管后,就成了東西商路的中轉(zhuǎn)站,從西海都護過來的貨物,要途徑這里才能散入勾陳部乃至附近幾十個小部族的轄境,為此外來人口并不少。
因為天瑯湖沿岸忽然發(fā)生了兵禍,黑簇城的情況和旌節(jié)城那邊差不多,大部分商賈都滯留在了城中。
夜驚堂跟著青禾進入城中后,就帶著隊伍來到了城南的藥市外,而這里和其他地方一樣,也有冬冥部族人開的醫(yī)館藥坊。
因為有冬冥部的族人打點,進城的過程頗為順利,并沒有遇到什么盤查阻攔,但進入落腳地的時候卻遇上了點麻煩。
夜驚堂帶著馬車,在大藥房側(cè)面的巷子里停下,姜老九等人去城內(nèi)打探消息,他則回身來到馬車前,準備叫華青芷和水兒下來。
結(jié)果撩開簾子一看,本來扶著華青芷的水兒,靠在了華青芷身上,而華青芷則靠在了綠珠身上,三個人都是臉頰酡紅,睡的很是安詳。
?
梵青禾見此氣不打一處來,躍上馬車,在璇璣真人臀兒上拍了下:
啪~
“妖女!”
“嗯!”
璇璣真人頓時坐起,抬眼左右打量,發(fā)現(xiàn)到地方了,便張開胳膊:
“有點困了,驚堂,送我回屋!
夜驚堂看著水兒要抱抱的模樣,下意識就想抬手去接,結(jié)果卻被梵姨給摁了下來:
“你自己不會走?我們忙前忙后這么久,你就知道睡……”
璇璣真人對此倒也不介意,慢悠悠起身躍出車廂,勾住青禾的肩膀:
“好啦,這么兇作甚。走去洗個澡,奔波這么多天,晚上咱們好好放松下!
梵青禾把璇璣真人臉頰推開,蹙眉道:
“你想做什么?我才不會跟著你胡來……”
“走啦走啦~”
……
夜驚堂看著兩個媳婦勾肩搭背說話,眼底滿是笑意,等兩人進入院門后,才來到馬車里,晃了晃華青芷的肩膀:
“華姑娘?”
“嗯~……”
華青芷睡的挺熟,被晃了兩下后,才醉眼朦朧的睜開眸子,望向面前的夜驚堂,而后又開始左右打量:
“陸姐姐呢……”
“到地方了,我送你回屋休息!
“哦……”
華青芷有點懵圈兒,扶著夜驚堂的胳膊想要起身,但腿腳本就不怎么穩(wěn),喝醉就更飄了,剛站起來便差點一頭扎夜驚堂懷里。
夜驚堂聞到撲面而來的酒香,眼神頗為無奈,只能抬手一撈,以公主抱的姿勢把華青芷抱起來,跳下馬車快步進入院子。
華青芷身體很輕,以夜驚堂的臂力,和沒抱東西區(qū)別不大,路上也非常老實,沒有亂動掙扎,但那雙醉眼迷離的眼睛,卻一直望著夜驚堂,半途還醉醺醺來了句:
“夜公子,我回家了,你會不會想我呀?”
夜驚堂有些好笑:“自然會,人生難得三兩知己,豈能分別就不牽掛了!
“女王爺要是知道你偷偷想我,不會生氣吧?”
“?”
夜驚堂瞬間語塞,低頭看了看喝飄了的華青芷,只當是酒后戲言,快步來到了落腳的小院。
璇璣真人已經(jīng)清醒了,正在和青禾一起準備熱水洗漱,瞧見夜驚堂進來,便上前接住華青芷:
“你怎么把人家姑娘抱進來了?路上沒占便宜吧?”
華青芷閉著眸子半夢半醒接話:
“沒有呢,夜公子是君子……”
“呵~還挺護短。”
璇璣真人說話間,便抱著華青芷進了屋。
夜驚堂見此,又轉(zhuǎn)身來到院外,把同樣醉倒的綠珠抱進來,放在了屋里的床鋪上,讓青禾和水兒幫忙擦臉梳洗好休息。
此行從紅河鎮(zhèn)出發(fā),頂著酷暑連續(xù)奔波三五天,夜驚堂同樣出了一身汗,在兩個媳婦忙活的時候,便來到了院子的水井旁,打水沖洗身子換身干凈衣裳。
結(jié)果他還沒收拾完,就發(fā)現(xiàn)負責跟蹤的鳥鳥,從外面飛了回來,落在圍墻上,開始“咕咕嘰嘰……”比劃。
梵青禾剛伺候著華青芷躺下,見此出門來到了跟前,詢問道:
“那隊人去接頭了?”
“應(yīng)該是的,走過去看看!
夜驚堂兩三下擦干身子,便套上干凈衣袍,隨著鳥鳥往城中行去。
梵青禾對西海諸部的情況很了解,自然是跟在身邊當參謀,囑咐妖女注意戒備后,便和夜驚堂一起遁入夜色,不過片刻時間,就來到了城內(nèi)的一座官邸附近。
官邸是黑簇城守備將領(lǐng)的府邸,周圍有官兵巡邏,內(nèi)部還有點十二所和左賢王府的暗哨,不過這些小蝦米,顯然攔不住兩人。
夜驚堂到地方后,便讓鳥鳥下班回去休息,他則和青禾一道悄聲無息潛入府邸,順著交談聲來到了府邸的正堂附近。
梵青禾也練了明神圖,而且天生六識過人,距離燈火通明的正堂尚有一段距離,便聽到了里面有推杯換盞聲,以及交談話語:
“李某說話向來直,這糧草軍械戰(zhàn)馬,我家王爺手里多的是,但可用之人同樣不少,僅僅是這西海各部,就有幾十個部族愿意為王爺效力……”
“西海諸部以能征善戰(zhàn)著稱,各部出來的兵馬都是精兵,凈空大師想要我朝舍近求遠去扶持貴部,得先證明貴部有這個價值……”
夜驚堂自然也在側(cè)耳聆聽,發(fā)現(xiàn)說話的兩個都曾有過幾面之緣,心頭挺意外的,湊在梵姨耳邊低聲道:
“是左賢王府的管家李賢和十二侍的戌公公。這凈空大師是什么人?”
梵青禾為了重建西北王庭,這些年和璇璣真人一樣在走南闖北到處找線索,對大漠里的情況了解不少,柔聲回應(yīng):
“好像是沙陀部的一個頭目,以前派人來冬冥山買過藥材……”
夜驚堂只去過沙州城走鏢,對大漠里的情況了解不多,當下微微頷首,又繼續(xù)仔細聆聽。
正堂里的凈空和尚,雖然態(tài)度頗為謙遜,但口氣倒是很硬,被兩名北梁高官質(zhì)疑實力,直接就開口道:
“我沙陀部能征善戰(zhàn)的男兒有八千,這幾年吞并其他小部,還抓了幾千俘虜充軍,只要有糧草戰(zhàn)馬,想想辦法也能拉起兩萬大軍……”
“兩萬軍卒,精銳之士不過八千,放在大漠算是一方霸主,但丟進西海諸部,確實算不得什么。先不說四大部,就南朝梁州的洪山幫,你們都不一定能打過……”
“洪山幫一群馬匪山賊,豈能與我部將士相提并論?我部的勇士,不比勾陳部差,只是身在大漠缺衣少食罷了。而且我部兵員雖然不及西海四大部多,但有兩樣要勝過西海各部!
“哦,凈空大師說來聽聽?”
“這第一,是立場——我沙陀部想自立,反的是南朝,和貴國站在一條線;而西海諸部想重建王庭,反的則是貴國,有天瑯王遺孤在,更偏向南朝。”
“那第二呢?”
“第二是首領(lǐng)。常言‘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四大部的首腦,兩個是見風使舵之輩,唯一能打的勾陳大王死了,冬冥大王不過是個巫醫(yī),無一人能扛起大梁。而我們首領(lǐng)不一樣,不僅文武雙全,懂用兵之道,個人武藝也登峰造極,遠在四大部首領(lǐng)之上……”
夜驚堂聽到這里,稍微有點疑惑,詢問道:
“沙陀部的大王是誰?”
梵青禾也沒眉頭輕蹙,仔細想了想:
“好像叫黃蓮升,聽說武藝不錯,但印象里也就是個大漠宗師,沒法和四大部族長相提并論……”
而抱有同樣疑惑的,顯然也不止偷聽的二人,正堂中的兩人也是如此。
戌公公是燕都十二侍之一,武藝談不上超凡入圣,但也絕對不差,對此回應(yīng)道:
“咱家和李大人能過來,主要便是為了此事。貴部的黃首領(lǐng),在密信上說,只要我朝肯扶持援助,他能幫忙抵御南朝的夜驚堂。要知道夜驚堂此人,乃當世人杰,連我朝的仲孫先生也只能勉強壓住,貴部憑什么敢夸下這海口?”
“我家首領(lǐng)自幼天賦過人,往年借著去云安上貢,拜訪過南朝無數(shù)豪杰,學(xué)了一身好武藝。這些年默默無名,只是顧全大局,不想被南朝忌憚打壓,實際上我部首領(lǐng)從繼任首領(lǐng)那天起,目標就是一統(tǒng)大漠,而做到這點,首先就得滅掉我那不記名的師父……”
“你意思是,黃首領(lǐng)一直是把神塵和尚當對手?”
“沒錯,沙州是佛家最后的凈土,神塵禪師不死,沒人能在沙州起兵禍!
“那黃首領(lǐng)已經(jīng)有了滅掉神塵和尚的把握?”
“我十幾歲被抓進千佛寺,做了十年的廚子,神塵禪師在我看來,就是一口無瑕金鐘,沒有任何破綻,說實話不覺得我家首領(lǐng)有這本事。但我家首領(lǐng)并非信口雌黃之輩,說能幫忙抵御夜驚堂,那就是可以。”
“……”
夜驚堂聽到這里,和正堂里的兩個熟人一樣,眉宇間都顯出一抹凝重。
梵青禾琢磨了下,低聲道:
“好大的口氣,大漠里能養(yǎng)出這么霸道的人物?”
夜驚堂想了想道:“可能是為了騙北梁援助,在夸大實力,不過吹到這份兒上,也必然有幾把刷子,這黃蓮升得重點關(guān)注下。”
而燈火通明的正堂里,在稍許沉默過后,戌公公再度開了口:
“凈空大師近日先行在此休整,咱家回西海都護府與朝廷商議此事,而后隨凈空大師折返,去拜見貴部首領(lǐng)。如果貴部首領(lǐng)真有您說的這般厲害,朝廷能給的可不止糧草軍械!
“謝戌公公……”
……
夜驚堂又仔細聆聽了片刻,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重要內(nèi)容,便和梵姨一起悄然離開了府邸。
待走遠之后,夜驚堂才輕聲道:
“北梁拿過來一顆仙丹,恐怕就是給這黃蓮升預(yù)備的,戌公公回去要是商量好了,應(yīng)該會把丹藥帶上。”
梵青禾走在身側(cè),詢問道:
“咱們是在這里守株待兔,還是?”
“還得送華青芷去華伯父哪兒,我們過去一趟。要是能順道把小左賢王宰了,這仗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梵青禾搖頭道:“哪有這么簡單,左賢王世子和他爹李锏不一樣,本身就鎮(zhèn)不住西海各部,也壓不住麾下將領(lǐng),就是個子承父業(yè)的吉祥物。
“左賢王兒子一堆,你殺一個,北梁無非再推出來一個,殺完了還有李氏皇子,只要西海都護府的軍隊不散,當前局勢就不會有太大變化,反倒是你,你要是失手出事,這仗才真不用打了。”
夜驚堂想想也是,當下也沒再多言,和青禾一道快步回了冬冥部的大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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