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個玩笑……誒誒誒,女俠且慢……”
嘭!
嗆啷~
薛白錦縱橫江湖這么多年,堂堂山下第一人,被個毛頭小子嚇的失了分寸,反應(yīng)過來后的震怒可想而知。
發(fā)現(xiàn)夜驚堂在故意嚇她,薛白錦瞬間恢復(fù)冷冽神色,衣襟鼓脹估計把裹胸都撐開了些,起身一把抓住夜驚堂的衣領(lǐng),直接摁在床鋪上,反手拔出暗金寶劍,呼吸急促眼神冰冷:
“你……”
夜驚堂知道問題在自己,連忙抬手賠禮:
“是我冒昧,別息怒息怒……不對,我氣好像不太順……”
薛白錦摁著胸口,這氣能順咯?
不過長青圖就關(guān)乎人之氣,薛白錦也不敢拿性命開玩笑,把劍放下松開手,拿過長青圖:
“快看圖,你撐不撐得。俊
“還行!
夜驚堂完全撐得住,但表現(xiàn)出來怕是得挨冰坨坨打,為此還是做出呼吸不穩(wěn)之狀,坐起身來,拿著長青圖認真對比。
然后……
薛白錦怕真出岔子,也不好打擾,只是眉頭緊蹙在旁邊觀察,但看了片刻,卻發(fā)現(xiàn)夜驚堂表情很奇怪。
先是目光凝重認真看鳴龍圖;而后眉頭微蹙,有些意外;再然后就隱去了一切情緒,摩挲著手指暗暗沉思……
薛白錦見狀自然不解,等了片刻后,詢問道:
“如何?錯了多少?”
夜驚堂看著手里的長青圖,仔細斟酌良久,確定冰坨坨火氣沒了,才開口道:
“我感覺這圖不對。”
啥??
薛白錦聽見這話,眼角都抽了下,柳眉倒豎冷聲道:
“我還能給你假圖?就算我想,我到哪兒給你弄一張如此材質(zhì)的假圖來?”
“我不是這意思!
夜驚堂微微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解釋道:
“我剛才自行推演,心中演練過很多次,覺得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和真圖對比,發(fā)現(xiàn)錯了兩三處……”
“那就是錯了!
薛白錦嚴肅道:“自行推演鳴龍圖,都會覺得沒問題,如果你能意識到錯誤之處,還能出差錯?”
夜驚堂知道此理,但他有絕對刀感,推演運氣法門也一樣,與一張圖相比,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想了想道:
“鳴龍圖亙古不變,但人有千種,每個人條件都不一樣。
“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鳴龍圖創(chuàng)造出來時,為了讓每個人都可以學(xué),所以構(gòu)建的法門比較中庸,意在適合所有人,但并非每個人的最優(yōu)解。
“我剛才推演的,是適合我自身條件的長青圖,和真圖有細微差異,但兩者都對……”
薛白錦明白夜驚堂的意思——這就和武學(xué)法門一樣,祖師爺留下的功夫,不一定適合每個徒弟,所以師父還得‘因材施教’,以祖?zhèn)魑鋵W(xué)為藍本,根據(jù)徒弟的身材、長處、底子,來微調(diào)招式法門。
死記硬背祖?zhèn)鞯奈鋵W(xué),再怎么練也不可能超越祖師爺,只有取長補短化為己用,做到武學(xué)徹底契合自身,也就是‘天人合一’,才能真正青出于藍。
薛白錦蹙眉思索了下,覺得不無道理,但還是從旁邊拿起寶劍,眼神很是嚴厲:
“古往今來天驕那么多,難道就你一人有這想法?最后結(jié)果呢?你別覺得自身與眾不同,就照著真圖練。若是自負一意孤行練出事兒,凝兒怎么辦?”
夜驚堂也不敢賭自己的看法肯定對,有真圖肯定練真圖,當下抬手道:
“我只是說下自己的看法罷了,也沒說要一意孤行硬來。至于看法對錯,等以后你我徹底‘知其然’,自然就明白了今天我是對是錯了!
薛白錦知道夜驚堂天賦高,或許是擔(dān)心他表面答應(yīng),私底下又一意孤行,提著劍再度警告道:
“江湖人最忌諱的不是無知,而是傲慢自負。
“我和你萍水相逢毫無關(guān)系,但和凝兒情同姐妹,你若是私自觸碰禁忌弄出事情,你死了我都把你挖出來挫骨揚灰!
雖然語氣很兇,但夜驚堂聽得出言語里的關(guān)心,也奉勸道:
“薛女俠天賦舉世無雙,但和我差距應(yīng)該不會太大。我已經(jīng)探過路,肯定會有差錯,你以后也切勿鋌而走險!
薛白錦見夜驚堂都能推演出差錯,有再多傲氣也得掂量掂量自身悟性了,對此輕輕點頭,把劍收起來丟給夜驚堂:
“好了,你回去洗個澡歇息吧。女帝若是索要長青圖,讓她自己來換,你最好別動幫朝廷索要的心思,不然你我恩斷義絕!
夜驚堂其實挺想說說情的,但冰坨坨口氣這么硬,他也不好再開口,當下起身穿上鞋子:
“那我先告辭了,教主早點休息!
薛白錦身形筆直站在床前,并未回眸,直到腳步聲出去門關(guān)上了,才拿起鳴龍圖,想要重新塞進內(nèi)衣夾層里。
不過塞到一半,薛白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過頭來:
“你等等……”
房間外哪里還有人影。
跑的還真快……
薛白錦輕輕吸了口氣,覺得今晚上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好像還不是比喻,真賠了夫人,還搭上了長青圖……
雖然隔壁還沒傳出聲響,但薛白錦哪里會等在這里聽那些不可告人的聲響,暗暗搖頭后,便把面甲戴上,飛身從窗戶躍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知心之人
吱呀~
夜驚堂帶上房門后,腦子里依舊想著鳴龍圖的事情,行走間發(fā)現(xiàn)屋里開始‘窸窸窣窣’,應(yīng)該是冰坨坨在穿內(nèi)衣,他為了避嫌,自然沒有在過道逗留,快步下了樓梯。
時間已經(jīng)到了凌晨,客棧內(nèi)外都悄聲無息,只能聽到細密雨聲。
鳥鳥負責(zé)守夜,在客棧旁邊的馬廄里,踩著炭紅烈馬的脊背走來走去;烈馬雖然名為胭脂虎,形同獅虎看起來異常威武,但性情倒是很溫順,半點不嫌棄。
夜驚堂來到后院,給兩匹馬喂了夜草,而后便來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準備沖洗下大汗淋漓的身子,免得媳婦不讓上炕。
剛把外袍解開,客棧二樓便出現(xiàn)動靜,一道頭戴斗笠的人影從房間飛了出來,半空發(fā)現(xiàn)他在后院洗澡,又輕點圍墻調(diào)轉(zhuǎn)方向,眨眼不見了蹤影。
?
夜驚堂稍顯疑惑,因為只穿著薄褲,也不好追上去問東問西,目送冰坨坨遠去后,才開始梳洗。
昨天在望海樓一戰(zhàn),胸口受了外傷,此時還纏著繃帶,洗澡還比較麻煩。
夜驚堂把繃帶解開,低頭看了看胸口,可見十幾條傷痕都已經(jīng)結(jié)痂,恢復(fù)速度驚人,但完全恢復(fù)如初,顯然還得些時間,當先只是打濕毛巾,擦拭起沒有受傷的地方。
正獨自忙活間,客棧二樓再次傳來窸窸窣窣的輕響。
夜驚堂抬眼望去,可見二樓的一扇窗戶打開,睡眼惺忪的梵姑娘,從里面探頭,低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他在洗澡,微微一愣,又迅速縮了回去。
?
夜驚堂穿著薄褲,并未亮兵器,瞧見這模樣有點好笑。
很快,梵青禾又小心翼翼探出頭,確定夜驚堂并非一絲不掛后,才從二樓一躍而下,落在了夜驚堂身邊,嚴肅道:
“你胸口有傷,不能輕易見水,洗澡和我打聲招呼就行了,我讓妖女來幫你,自己瞎折騰什么?”
說著偏頭檢查胸口的傷痕。
夜驚堂道:“我知道分寸,一直注意著。凝兒她們睡了?”
“那酒蒙子,下午喝到半夜,還把凝兒姑娘灌倒了,剛躺下不久。”
梵青禾雖然一直陪著喝,但吃了兩次虧后,發(fā)誓戒酒,今天喝到并不多,只是有點飄。
梵青禾說了兩句后,就把夜驚堂手里的毛巾拿過來,幫忙擦背。
夜驚堂臂展再驚人,自己擦背顯然也不會很方便,并未拒絕,攤開雙臂站著,本想聊兩句閑話,但馬上就發(fā)現(xiàn)……
嚓嚓嚓——
梵青禾幫忙擦背,可不像水兒那樣連摸帶撩,站在身側(cè)單手裹著毛巾,架勢如同澡堂里的老師父……
夜驚堂金鱗玉骨皮糙肉厚,倒是沒齜牙咧嘴,還挺舒服,稍微體驗,覺得比水兒專業(yè)多了。好奇詢問:
“梵姑娘還會搓背?”
“不會,這和刷馬的道理不都一樣的。”
刷馬……?
夜驚堂眨了眨眸子,略微琢磨,覺得梵姑娘應(yīng)該是在夸他和駿馬一樣強壯……
梵青禾用毛巾搓著腰背,可能是覺得不言不語氣氛有點曖昧,又開口道:
“剛才你在人家屋里聊什么?聊到大半夜,還‘女俠且慢’……你和平天教主,也不清不楚?”
夜驚堂搖頭笑了下:“就是在探討武藝罷了,中間開玩笑嚇唬了一句,結(jié)果差點被打一頓!
梵青禾見夜驚堂心有余悸的樣子,忍不住輕哼道:
“你就是欺軟怕硬。我對你無微不至,你卻恩將仇報放肆,遇上人家山下第一人,你怎么不敢放肆了?”
我怎么不敢?
這不差點被摁著打了嗎……
夜驚堂心里這么想,卻沒有說出口,而是轉(zhuǎn)過身來面向梵青禾:
“我除開上次是故意的,以前都是誤會……”
梵青禾瞧見夜驚堂轉(zhuǎn)身,心底不免一慌,強撐氣勢道:
“你站好,不許說話!”
夜驚堂見此只得打住,張開胳膊老老實實站著,轉(zhuǎn)眼看向屋檐外的風(fēng)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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