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定柔一言不發(fā),低頭默默垂淚,只覺自己真是太可笑荒唐,他們本就該一刀兩斷,他也應(yīng)該跟厲青云劃分界限才是,然而幾年來的交契怎么能輕易說割舍就割舍。
只要出事,他還是習(xí)慣像往常那樣,厲青云遇到危險,他便置危險于不顧的去相救。
厲青云:“施堂主,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臉治好你的舌頭,一直到永遠!
施定柔身體輕震,仰頭望向厲青云,眼底泛起亮光。
厲青云對上施定柔雙眼:“我不會讓你就這般過一輩子,修真界有這么多的奇珍異草,我不信找不到能修復(fù)你舌頭恢復(fù)你容顏的靈藥!
“謝謝……”施定柔哽咽,眼睛眨了眨,淚水順著眼角淌落,“謝謝……”
這之后,厲青云便每日早晨外出給施定柔采藥,傍晚回來熬煮湯藥喂給施定柔喝下,而他每次回來都會給施定柔采一束鮮花,送給他。
日夜里睡時,施定柔讓厲青云在桌上留一支小蠟燭點燃,他躺在床鋪閉目休息,嗅著香爐的味道慢慢入睡,有時他會做噩夢驚醒,看見桌旁燈火未滅,厲青云在燈下專注地翻看百草仙書。
日復(fù)一日,施定柔臉上傷疤逐漸愈合,也能勉強能說出完整的話,似乎橫亙在二人之間裂縫也變得越來越小。
金來香在看到施定柔接過厲青云送來的花時那嘴邊的笑容,終于舒了一口氣,他一直在擔心著柔妹妹,見得二人逛著夜市,二人關(guān)系似乎又恢復(fù)從前,可想到柔妹妹真正的死因是因為被抹了脖子,不禁疑惑。
既然如此,柔妹妹脖子上的那傷口是怎么造成的?難道后面左尊會出現(xiàn)?
他將自己疑惑問出,千墨離聞言道:“若真是左尊殺的,厲青云為何避答不言!
金來香:“徒兒難道從始至終都不認為是左尊殺了柔妹妹?”
千墨離笑了笑:“這個徒兒可就不知道了呢!
一日晚上,施定柔收拾著自己的胭脂盒,從他毀容后就再也沒有動過,看著那胭脂落了灰,悲緒萬千,他拿起一個精致小巧胭脂盒。
這胭脂名為留紅胭脂,是他自己研制出來,這胭脂的紅接觸皮膚便會自然暈散開,可留紅持久一月有余不褪色,是他最喜愛的一款。
他打開盒子,用手指蘸取些許涂抹在手背上,那胭脂如同被賦予生命般順滑地散開,很快肌膚被染成緋紅色,好看至極。
可惜我如今只能遠遠地看著它了。
施定柔嘆息一聲,把胭脂盒蓋好放回原位,忽然看到桌上厲青云放置的耳釘,他拿起耳釘,手指上的胭脂也跟著沾到耳釘上。
“啊……”
厲青云剛好推門而入,施定柔扭頭道:“喂厲青,你的耳釘——”
他本意是想讓厲青云看看被胭脂染到的耳釘,但厲青云看也未看一眼,拿過耳釘一邊戴在右耳上,一邊將手里端著的參湯放在桌上。
“施堂主,參湯熬好了!
施定柔見著參湯便皺眉,忍著喝了一大口,苦澀蔓延唇齒,便把湯勺丟給厲青云。
“良藥苦口利于病,施堂主多少吃一些!
“不要,苦死我啦!”
施定柔直搖頭,爬到床上準備睡下,厲青云忽然問道:“施堂主,你的觀音玉佩可還戴在身上?”
施定柔隨便點了個頭便鉆進被子里蒙頭睡覺,厲青云本還想看看那觀音玉佩,見此只好道:“施堂主一定要妥善收好觀音玉佩,萬不可離身,它可以保你的命!
不再傳來施定柔的話語聲,厲青云只好坐在桌前,將還剩半碗的參湯喝掉。
夜深時,施定柔再次做噩夢醒來,房間漆黑,平時點蠟燭坐在桌前的厲青云也不見了蹤影,屋內(nèi)靜謐無聲,唯有他一人,他心底生出著急不安,起身下榻。
推開門走出走廊便聽到細碎聲響,施定柔朝下一看,厲青云正走出客棧,他剛想喚著,卻發(fā)現(xiàn)厲青云行蹤有些異常,皺眉思量,悄悄跟著厲青云走去。
夜色濃厚,叢林里漆黑一片,寂靜得讓人不由自主感到寒冷。
施定柔遠遠跟著,奇怪大半夜的厲青云為何來這里,越往里走光線越暗,突然,施定柔駐足凝神,隨即摸到一棵參天古木后蹲下。
前方隱約可見厲青云身影輪廓。
施定柔壓制心跳,將呼吸放緩放慢,從懷里拿出草露水灑在附近,此水可掩蓋他身上人的氣味,與周圍林木味融合。
借著簌簌漏下的殘月光,施定柔又朝前方移動一些距離,離厲青云更加近了。
“還不夠……再抓……”
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那確是厲青云的聲音,卻與他平日聽得有些不同,此時陰冷低沉,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
“沒事不要來找我,魔界不是有千墨離在……”
施定柔聽見魔界二字,心中一震,便想要看清厲青云在與誰說話,然而因著天黑,什么也看不清,唯獨能勉強分辨一些模糊人形輪廓在跪首著。
厲青云則站在一旁,俯視那群跪地的黑影,他的身形一半融入黑夜,一半被微弱月光勾勒出來,氣息森寒迫人,讓施定柔恍然產(chǎn)生錯覺,面前的厲青云仿佛是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
不知怎的,他心底升騰起一股涼意,甚至是恐懼。
那群黑影似乎在說些什么,但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