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昭頓了頓,面上笑容不改:“小師妹怎么突然想起關心我了?”
“說正事呢!”洛水最討厭他陰陽怪氣,抬手又要拍他。
伍子昭一邊假作呼痛,一邊借勢捉住她的手將人拉入懷中,趁她不備使勁在耳朵頸側狠親了幾口。
洛水這兩處本就敏感,被他一弄果然軟了身子。
伍子昭得意悶笑兩聲,將她在懷里圈牢了。
洛水被他火燙的身子一貼,立時又要掙扎。
“別動!蔽樽诱咽站o手臂,“再亂動就真說不了正事了!
洛水果然不動了。
他對她的乖巧十分滿意,伸手摸了摸她后腦,又親了親發(fā)頂,待得心情平復下來,方開口道:“再過三日我便要同師父閉關去了!
“這么急?”洛水驚訝。
伍子昭點點頭。
“可都準備妥當了?”
伍子昭“嗯”了聲。
懷里人沒再說話,只是往他胸口使勁貼了貼。
伍子昭心下既軟又燙,雖然明知這時應該說些什么來寬慰她,可話到嘴邊,忍不住就變了個調。
“不過你說得對,我確實有些心事——我方才窗外苦等時候就一直在想,如我現(xiàn)在這般人才樣貌都得被小師妹拒之門外,萬一承劍不成,功力盡失,成了個廢人……”
“胡說什么呢。俊
伍子昭對她著急的模樣受用非常,強壓著笑意繼續(xù)道:“我就是擔心——若我真成了廢人,小師妹可還愿意娶我?”
“你正經點!”洛水氣得使勁掐他的腰。
伍子昭奇怪:“哪里不認真了?我一心想做小師妹之夫,可是再認真沒有!
洛水懶得理他,扭身就要從他懷里脫出去。
伍子昭見立刻從后將她攬住,使勁拖回懷里翻過來親:“開個玩笑——好好好,是我不好——真不開玩笑了,我沒有誆你,承劍一事確有風險!
接著三言兩語就將先前聞朝所言之事同她說了,說完,果然見她面上再無一絲笑意。
不僅如此,她面色實在是白得有些過了。
伍子昭只道是自己嚇到了她。
他方才徘徊在外許久,亦是猶豫如何開口。這般大事,瞞著她自然是不行的,可真說出來了,見她這般模樣,不禁又有些心疼。
“我并非有意相瞞!彼忉尩。
后面的話不用他說,洛水也明白。
“你若真不同我說,才是……真讓我擔心!
她后半句極輕,說完了就垂下眼去,顯是滿腹心事。
伍子昭安慰她:“其實就算……也沒那么嚇人。我仔細想過了,師父雖說得嚴重,大約也只是為了讓我有個準備!
“……變成廢人還不嚴重么?”
“總歸不至于身死道消,”伍子昭道,“橫豎不過是不能再走劍道——別瞪我,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我只是覺得,若當真后果那般嚴重,縱使這承劍之儀統(tǒng)共不過四次,如何從不見旁人畏之如虎,半點傳聞也不得見?”
洛水面色稍霽:“你是說……此事另有隱情?”
伍子昭點頭:“雖說承劍重大,可哪有說毀人修為道途就毀人道途的?”
他語氣輕松,洛水依舊惴惴:“可是師父他也沒有誆人的道理啊。”
她這般敏銳,伍子昭不由心下苦笑,沒想到這平日迷糊的,突然就這般難糊弄。
他不言,洛水亦是垂眸不語。
伍子昭輕咳了下,問她:“你不攔我?”
洛水看他一眼:“我攔了你就聽么?”
“聽。”伍子昭神色認真,“若是你當真不愿,我總不好讓你一直擔心!
洛水怔住。
一瞬間,她腦子里轉過數個念頭。
她自然是怕的。
早前伍子昭同她說承劍,她還未完全在意,可如今忽然聽他說起承劍的代價,立刻便想到了公子給的那道夢中“天機”。
大約便是在爭劍后,她生受了聞朝三劍丟了命,眼前之人亦是不知所蹤。
如今她倒是不會再與鳳鳴兒爭劍,可他卻還未放棄。雖說上次他便已答應了自己,不亂吃任何東西,保證體內妖血決然無礙,亦不會擅去后山尋事,可眼下最穩(wěn)妥的法子自然還是勸他放棄。
只要遠離鳳鳴兒,遠離爭劍,他們大約便能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山海之會,之后,再一同下山歷練,如此大約便能徹底避過。
她甚至都已想定,哭鬧也好,泄露“天機”也罷,總歸別讓他去冒險便好。
可洛水沒想到他會一口應下來,不問緣由。
她想,這人確實摸透了她的脾氣——
他是真心的,真心愿意應她,也是真心相信她不會攔自己——縱使在知道了承劍的隱秘之后。
他信她,無論如何,都愿意讓她選。這般大方,她如何還能小氣得起來?
這些她都是知道的,他亦清楚她會知道。
——真是橫豎都被這人算到了。狡猾透了。
想通此節(jié),洛水只覺喉中酸澀。
她不愿顯出哀憐模樣,讓他誤會,可到底這不舍不安到底也是真切的。
她只能故作不滿翻過身去,吸了兩口氣,方小聲哼道:“誰要攔你?不過你也不用試探,我確實不大愿意讓你去,也不理解你為何那般拼命!
摟著她腰的手收緊了些,后背皮肉相貼、仿佛無隙般的溫度傳來,燙得她剛剛平復的眼眶又有發(fā)酸的跡象。
她不得不加快語速:“我其實也起過爭劍的心思……別笑,我就是想試試,沒有旁的意思。這就同我聽說瓊苑花開得好,總想去看看一樣——我就是想去長長見識,至于看過了,其實也就那樣罷。但如果你要讓我為這事去拼命,我肯定是不干的。”
伍子昭果然笑了:“用不著拼命,下回你還想看,我就去同掌門說。”
洛水一口拒了:“誰想看了?我根本不想再去那處!
“……當真不想?”他不知怎么突然就沉了嗓子,“我倒是覺得那兒是個好去處!
洛水懶得再罵他,只繼續(xù)道:“我雖自己不愛修煉,也拼不了命,不過我其實一直挺佩服你還有鳳師姐的……”
如何能不佩服呢?
她如今倒是不再排斥修行了,卻也無比清楚自己同這些人的差異。
她曾有意無意間見過他們修行的樣子,自詡無論如何也難有那種堅凝如石的意志,修不出那種驚風分雪般的劍意。
他們本就是不同的人,本該行在不同的道上。
眼下這般心意相通已十分難得,她既然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便不要再做那攔路的石頭了。
洛水翻了個身,鄭重道:“總之你若想去,那便去吧,只是鳳師姐當真十分厲害。你們切磋點到為止。”
伍子昭亦是怔了怔。
他沒有笑她過分謹慎,也沒有再追問什么,只深深注視了她一會兒,直看得她不自然地挪開眼時,方重重摟緊了她。
“說不得只能委屈你當個祭劍長老夫人了!彼麌@息道。
“呸,”她毫不猶豫嘲他,“又在發(fā)夢!”
……
聞朝在殿中坐了一夜,心頭諸念紛紛,終是在天朦朦亮時盡數散去,復歸寧靜。
他倒是不急著離去,預備一會兒還要與門下弟子約談。畢竟此趟回來,總歸有些積壓事務要理,總不好再諸事皆讓大徒兒繼續(xù)操勞——二人馬上就要閉關,處理完了,才好安心助他一道破境……
而他所料不錯,大約卯時確實就來了人,或者說,是稀客。
青言來的時候極安靜,亦未著急入殿,待得聞朝迎出,方微微頷首。
“前輩如何這時候過來了?”聞朝微訝。
“是有事!鼻嘌哉f,“要事。”
聞朝第一反應便是后山有事?煞讲虐孜⑶皝碇蛔治刺,如此青言突然來訪,又是所為何事?
他本能地覺出一絲異樣來。
聞朝只道是自己多心。
然待得入了茶室之中,看著青言取出一只瑁螺鈿鴛鴦八角寶盒,工工整整置于案幾正中,而后還安安靜靜地朝他作了一揖,那異樣之感終于攀至最高。
“前輩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