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羅常命確以為自己認錯了。
然氣味是不會騙人的。
叫“洛水”的弟子上前一步行禮,衣袂浮動間,泛出一陣淡淡的甜香,混著杏的澀與石榴的清,雖較之幾個時辰前干凈了些,但確實是同樣的味道沒錯。
所以聞朝當真是同他的徒兒攪到了一起去。
羅常命一嗅之下便確認了,只是隨之而來的疑問更多了:
聞朝這般性格如何會睡了自己的徒兒?還偏挑在做客之時?莫不是早有首尾,才這般……情難自禁?
還有,白微又為何在其中插了一腳?此人并沒有多管閑事的習慣,居然肯給聞朝教徒弟?且一教就是分魂斷神的法子……不對,先前他還奇怪如何白微教了“徒弟”秘法,就讓她去做危險之事,如此想來倒是能想通一些。更多免費好文盡在:po w e nxu e16.co m
——約莫就是為了聞朝突然辭去一事。
早前聞朝含糊不語,如今看來,大約是難以忍受背著這師徒關(guān)系同他徒兒在一起,白微知曉了,遷怒也是有可能。
不對。
白微雖然斤斤計較,卻也還算講道理,莫不是覺得聞朝睡了自己徒兒這事太過蹊蹺,是受徒兒唆使,所以篤定主意要給個教訓?
也不對。
若是如此,白微的手段便該更狠辣些,如何還要一邊教,一邊訓?
羅常命心念電轉(zhuǎn),各種疑問在腦中盤了又盤,最后還是繞回了眼前這個聞朝徒兒身上,一時有些摸不準白微這隱隱曖昧又奇怪的態(tài)度究竟從何而來。
洛水被那森森鬼瞳盯了會兒,背上沁出了一層冷汗。
她不敢逼視,自然也不好退縮,然時間略久,就覺得頭皮和臉皮涼冰冰得刺疼,就好似被那目光反復刮過。
好在聞朝覺出氣氛不對,不動聲色上前擋了半步:“羅兄今日是?”
羅常命聞言終于挪了目光,側(cè)身,落到身后另一瑟瑟發(fā)抖的身形上。
“自然是再來查查。”他嘶聲笑道,“只是沒想到這明月樓之人迎來送往,卻是當真是不禁事,不過兩個問題,反反復復問了半天,憋屎也沒這般費勁不是?”
聞朝了然,亦朝那掌柜望去。
這兩人一個鬼面一個冷面,目光皆如刀一般,掌柜如何受過這般折磨,立刻作揖不已:
“主命、主命,我這能說的當真都已經(jīng)說了……那家當家的是個叫‘阿蘭’的姑娘,我看她雕工極巧,便答應(yīng)替她寄賣,旁的我真的不知道——”
“你說她一屆凡人并不雕琢靈物,卻肯月月收她的東西,這突然兩月未來,竟是一點也不奇怪的么?”
掌柜叫苦道:“確實問過,可她家突然空了的事,我也是上月才知曉……街坊皆說是她一家都被妖魔拘了魂去,這般傳言怎好和主命亂說?”
羅常命早前盤問許久,這番話自然是說給聞朝聽的。
那掌柜會看人眼色,也不用羅常命再吩咐,當即又把當初如何看阿蘭可憐好心幫她的事說了一通,但是堅決不肯認下那青玉妖道雕像之事,只說從未見過此物,更未從阿蘭那處收過,上次兩位定鈞弟子來訪,亦是這般說辭。
聞朝沉默地聽著,只偶爾同羅常命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羅常命心知這是沒有新發(fā)現(xiàn)的意思,倒也不意外。畢竟衛(wèi)寄云二人得他親傳,這般尋常問詢,應(yīng)當并無太大遺漏……
他這邊想著,不經(jīng)意瞥過聞朝身后,卻是微微一頓。
“怎么?”他問洛水,“賢侄有何高見?”
洛水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問她。
她自然是沒有高見的。只是從聽得阿蘭家中“空了”開始,胸口就悶得厲害,后面又聽那掌門絮絮叨叨地說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是被妖魔害了還是跟妖魔跑了都不稀奇”,更是嗓子發(fā)熱,直想大聲反駁什么。
可話到舌尖,卻又心頭茫然,全然不知該說些什么。
甚至直到羅常命問她,她才忽然想到:為什么會覺得自己有話要說呢?
聞朝見她茫然,又問了一遍:“你先前同她處過?”
洛水點頭:“確實待過兩天,她是……奉茶的姐姐。我同他們一起過的年節(jié)。”
她大略說了下幾人相處的情形,只是最后遇妖階段含糊而過。
“我實力不濟,沒怎么幫上忙便昏了過去……”洛水低頭。
羅常命恍然,先前他那個徒弟衛(wèi)寄云嘴巴里特地多提了兩個天玄師姐。
衛(wèi)寄云說那兩弟子幫了大忙,其中一個還受了重傷——確實是這個名字。
居然這么巧。羅常命想。
叁個月前明月樓有了線索,這位弟子在。
現(xiàn)如今,再次來查,她還在。
隔著鬼面,洛水自然不清楚這位在想什么。
只是那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
本能地瑟縮了下,便覺肩上沉了沉。
她驚訝抬眼,卻見聞朝收回了手,對羅常命道:“如此,倒是與先前所查并無出入!
羅常命“嗯”了一聲,似毫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之后有何打算?”聞朝問他。
羅常命道:“再呆上兩日,回頭便山海之會再見了——對了,今年或早些,畢竟還有‘爭劍’不是?說不得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兒技癢,還得同你天玄得意人——甚至親自同你這祭劍使好好討教一番!
聞朝聞言露出笑來。
“好!
由此,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便各自告辭。
之后兩日洛水逛的興致消沉不少,聞朝也不多問,只同她一道將采買之事辦妥,便準備同侯萬金辭去。
幾日不見,洛水總覺得這侯樓主看著神采不似以往,同聞朝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想來應(yīng)該是因為月瀾珊這幾日身子不見大好的緣故。
由是,她對于自己請求之事又有些躊躇。
聞朝看在眼里,便主動道:“最后還有一事,不知小徒是否方便同少樓主一見?”
侯萬金聽了,露出恍然之色:“多虧祭劍長老提醒,小女與貴徒投緣,確實有樣東西托我送你!
洛水聞言連連擺手:“這如何使得?早前闌珊已經(jīng)送我好多了——還有一只她親雕的鸚鵡呢!
侯萬金笑道:“正是如此!
他說著示意侍從捧來一面扇形的金色站籠,道:“珊兒那只鸚鵡得了秘法成靈,不好馴服。此物正好可用于收納約束!
洛水想起那日鳥兒亂飛的情形,當下謝過。
臨行那日,她還給瀾珊送了紙鶴,又給那專門負責給小姐傳訊的“金寶”也轉(zhuǎn)了謝意,道是禮物很極美,那只翡翠鳥兒上去果然只引頸撲棱翅膀,若非主動去引,不會再滿屋亂竄。
然對面依舊回復淡淡,只說她喜歡就好,還附了段蘊養(yǎng)玉石靈寶的口訣給她。這般回復倒是與往日無異,只是同那日萬金集中相伴之人、‘成珠’宴上與她擠眉弄眼之人,卻已仿佛相去甚遠。
洛水捏著玉簡呆了會兒。
“可說妥了?”聞朝問她。
洛水回過神來,用力點了點頭。
“嗯!
她想,縱使還有些話沒說完,可侯樓主說了,若是這陣子瀾珊養(yǎng)得好了,山海之會時大約還能再見。
若有什么話,那時再好好說,大約也是一樣的吧?
……
洛水回去的路上確實精神不大好。
雖然這明月樓之旅最后有驚無險,可若是真讓她再來一次,她未必會有這般勇氣。再想到那虎頭蛇尾般的友情,精神愈發(fā)不濟。
因此聞朝提議說御劍帶她時,洛水稍一思索就應(yīng)了。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上幾乎沒有什么交談。
快到天玄時,聞朝忽然問她:“可還有精力御劍?”
洛水心不在焉,下意識便點了頭。
然到了天玄山門,她才反應(yīng)過來此舉為何。
洛水本以為,自己這趟出去悄無聲息,回來也應(yīng)當如此。
卻沒想那云霧中的山門剛露一角,就有叁道御劍虹影直奔他們而來。
當先的那道迅如閃電,眨眼就晃至他們面前,化作身高腿長的青年。其人照面一笑,端的是白牙燦爛,俊朗熱烈好似盛夏驕陽。
“師父!”他行了一禮,姿勢規(guī)規(guī)矩矩,可目光中的欣喜卻是明明白白。
聞朝亦為那笑容所感,微笑著點了點頭:“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伍子昭應(yīng)道,“師弟師妹皆是勤勉乖順,我這做師兄的亦是……欣喜非常!薄
修羅場排列組合iing,等我捋捋順序。
以及各種狗血真要來了,預警過好多次,怕虐的可以就在這里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