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面十分難看,但又符合這些權貴固有的嘴臉。
其實說白了,努爾維斯建立之初那些懷有高素質品格的大貴族流傳至今,不說內部因為多年的嬌生慣養(yǎng)而腐化,也是當年的老一輩黃金時代逝去?,更因為大貴族們本身也替換過了。
真正一脈相?承的迄今也只有季家,這家還?是只剩下一個后代的,還?半死不活。
剩下的就是嵇林別樰這種半摻雜的,她母族那邊當年算是努爾維斯繼往開來?第二大貴族,僅次于都主那一脈,全族被滅之后,嵇林別樰也只剩下了一半血脈,不純,也更貼近財閥的本質,不然她活不下來?——母族被滅,都主那一脈不可能愿意嵇林別樰繼承那一脈成為下一個執(zhí)行官領袖,所以她從?商不從?政,也放棄了大貴族的尊號。
再就是丹這些不正統(tǒng)的雜血。
所以,這些權貴其實沒有所謂的骨氣,也沒有季氏當年不肯屈服寧可付之一炬的強硬。
茍延殘喘,你?大抵可以用這個字眼來?形容他們。
但反面也可以認為這是末世時代拋開階級之后,人類專屬的超強生存欲——只要能活下去?,臉面算什么?
所以也沒什么可值得鄙夷的,反而,隋炘就是因為認可他們這樣的本質,才愿意給他們一個機會。
你?們自己崩,別給我?死抱團,不然就抱團死。
選一個唄,選你?們的政敵,選你?們最看不上?最想祭天的威脅對象。
這么一來?,這些人的關系自然就崩了,無法無間隙聯(lián)合。
隋炘就這么笑瞇瞇看著?他們各種含沙射影做他人的祭天演說,薩魯曼有心阻止,但又發(fā)現(xiàn)隋炘偶爾輕描淡寫?掃過自己,他就知道自己這事不能摻和,不能給支招。
他也發(fā)現(xiàn)了——隋炘干掉索倫斯跟徽夜,不是因為這兩個戰(zhàn)力最強,論戰(zhàn)力,她完全可以隱藏起來?潛入暗殺,風險比偏兩人聯(lián)合兵諫到天鯨府這邊小得多,她也不是沒這個能力。
那為什么要偏人集結后再公然屠殺呢?
這是屠虎獅儆雞犬。
她要的只是眼前這個局面。
真正敵對的兩個聰明人一死一逃,另一個有些指揮能力的——在聯(lián)邦政府那邊也升天了。
薩魯曼耳麥里得到了確切的證據(jù)——不止一個沈令羽,索倫斯那一脈多年培養(yǎng)起來?的聯(lián)邦聰明人,基本都死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如此精準屠殺,絕不是隋炘可以辦到的,她初來?乍到,對聯(lián)邦內部沒這么熟悉,也分身乏術,辦這事的人毋庸置疑。
這是政權清洗。
薩魯曼嘴唇下壓,不動?聲?色地保持安靜,而這些權貴越說越急,就差打起來?了。
索爾:“……”
所以某些諷刺文學里面提及的外交場面“優(yōu)雅,大氣,風度氣量”其實都是虛的。
外交外交,到最后就是吵架。
當然,是他們自己吵。
隋炘笑瞇瞇看著?,時不時掃過一個一個,好像在考慮他人的建議,準備祭天誰家似的。
但如鯁在喉,臉色慘白的獨屬千里跟天璽兩家,他們自知是沒有出路的,卻又不敢貿然撤退——隋炘沒動?手,又沒說不動?手,他們這些剛剛還?在瘋狂攻擊的人,現(xiàn)在進?退兩難。
千里族長眉頭緊鎖,似在
直到這些人吵得幾乎要撕破臉皮的時候。
“不知天璽巴爾曼的門庭,隋大人是否看得上??”
一道清冽聲?音出現(xiàn)。
眾人轉頭看去?。
丹來?了。
徽夜逃了,而且現(xiàn)在是被隋炘搞死了人設變成了人類叛徒逃的,天璽的尷尬在于此,不然它?的生命力其實遠比索倫斯跟千里氏族強大。
因為醫(yī)藥資源不可替代。
天璽完全還?有生存能力,唯獨人類叛徒這個罪名打上?后,天璽的出路就很難說了,在場的天璽高層都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離開天璽自保,或者想著?天璽的另一個保命資源——林歲。
當然,還?有另一批人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而這個可能來?了。
丹來?了。
不管是天璽內部,還?是其他方勢力其實都是驚訝的,因為丹這個人的風格很分明——天璽世代出人才,巴爾曼為最,要么出了徽夜這樣的神經(jīng)病,要么出了丹這樣的六邊形權貴派。
所謂六邊形,資本的冷血,聰明人的冷靜,大貴族的尊貴格調,謀略家進?退的權衡,爭權派的隱忍以及最后一個——以上?五邊綜合養(yǎng)出來?的驕傲。
六邊形看似處處矛盾,又處處因為強大的意志內核讓他成為一個始終未曾抗衡徽夜,又固守天璽核心價值跟氏族利益的存在。
除了他自身的尊嚴格調,以他為主的欲望其實很淡,所以丹這個人在努爾維斯的名聲?很好,在權貴階級評價也高,在徽夜是個瘋批且一心想要有自己子嗣的情?況下,千里氏族那邊第一選擇想跟他聯(lián)姻,主要還?是基于丹個人的價值。
就這樣的人,眾人都認為若非今日局面如斯,天璽敗局已定,丹不會低頭。
他低頭了,就是把?自身的尊嚴低下,而求天璽生存抬頭。
這是一個領袖最不得已的取舍,而是他對一個體系負責的最高素養(yǎng)。
所以,這一幕是很讓人震撼的。
其實若非隋炘提前跟丹“外交”過,與人接觸不多的她或許會基于固有的刻板印象認為這人是在裝。
但那晚,她都殺到人家跟前,隨時可以殺他了,這人也沒低頭。
直到其確定天璽要保不住了。
他來?了。
隋炘坐在臺階上?,雙手搭在腿肘處,十指交叉,看著?丹走臺階下面的地面,頓足在前面,仰視她。
那清冷又傲氣的古典鳳眼的瞳孔世界里好像只有一個她。
不對,是兩個她。
兩眼都是她。
氣氛一時寂靜,所有人都在等隋炘給一個態(tài)度——愿不愿意給天璽一個生存空間。
天璽,于她是否是不一樣的。
天涯跟天璽,是她作為變異人入世一來?始終保持接觸或者敵對的勢力,最奇妙的是她一開始是作為二五仔在兩個財團之間求生存的。
拉攏了無涯,是否想過滅天璽以壯大無涯稱霸呢?
無涯的人不在場。
勝利者一方,不需要在場,自在后面收割果實了。
但不代表人家不關注……
這個畫面或許也奠定了努爾維斯未來?的格局——聯(lián)邦+三財團的f4局面是否會被打破?
隋炘也沒吊人胃口。
“看不上?!彼。
丹皺眉,這個回答跟那晚的不一樣……這人改變主意了,還?是要為無涯跟嵇林別樰考慮?
丹是低頭壓了尊嚴來?為天璽爭取的,也是那晚他以為既定的謀略,但隋炘這人性?情?莫測,忽然一下似有反口的意思。
他也是足夠冷靜,穩(wěn)住了,沒有失態(tài),而是問:“那我?天璽該如何為徽夜的罪孽買單?”
單刀直入啊。
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跟剛剛那些互相?插刀又為自己洗白的權貴可一點都不像。
薩魯曼目光下壓,從?隋炘的臉到她交叉的十指,卻見這人手掌松伐,十根手指摩擦間不緊不慢分離,落在褲子上?,拍拍褲子上?的粉塵,“你?們不是已經(jīng)買單了嗎?”
“什么?”丹一怔。
隋炘嘴角含笑,走下階梯。
“老男人逃了,他家的人,就是留給我?的最好戰(zhàn)利品。”
“包括你?!
言外之意就是——她要人。
包括丹?
那就是還?有別人。
眾人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某位號稱努爾維斯權利爭奪核心瑰寶。
——————
此時,天璽巴爾曼祖宅,倚窗而立看著?林子里飛雪落枝上?小銀雀的朝瓷夫人聽著?廣播那邊傳來?的聲?音。
仿佛通過某個入侵的霸王清冽俏皮的戲謔言語,看到了另一種觸手——對方也說她是戰(zhàn)利品。
好像跟前面那些臭男人也沒什么區(qū)別。
侮辱嗎?
偌大的府邸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外面大雪留白,光影照人,將她婀娜的身子半身剪影,影子拉長,孤獨落在屋內奢華清貴的諸多物件上?。
而隋炘這些言語傳出去?后……世人該如何看她呢?
或許是這樣的輿論吧。
“大佬的戰(zhàn)利品。”
“所以,所謂的真愛也會被拋棄嗎?”
“徽夜霸總這算是把?自己的愛妻拱手讓人,交給下一個霸主?”
“忽然有點好奇當年都主占據(jù)努爾維斯后,徽夜霸總是否也曾將愛妻上?供?”
“夜夜當新娘的紅顏!
“哇咧,這位夫人到底多美啊?不過也挺好,每次都躺贏當夫人嗎?”
“所以那個隋炘果然是個男人嗎?”
這類的戲謔感慨甚至算得上?侮辱的言論此起彼伏,熱度甚至壓過了隋炘拿下努爾維斯本身。
本來?嘛,人類普眾思維高度是接近世俗的,而世俗本身是俗,不是所有人都能眼界寬到去?閱覽人類格局,在乎努爾維斯的未來?,因為他們在乎了,世界格局的重塑,權力的重新分配也跟他們沒關系。
只有毀滅跟他們有關。
既然無關,自然基于卑劣的臆想去?拼命參與最齷齪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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