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榭的眼最后看了一下絮影，道：“絮影乖，動(dòng)手吧�！�

  絮影渾身閃爍著光芒，劍尖換了個(gè)方向直指蘭榭心口的位置，蘭榭渾身放松下來，靜待死亡。

  眼前的紅光忽然變得更加奪目，劍尖顫個(gè)不停，緊接著一陣紅光閃爍，一個(gè)身著緋色華裳的男子出現(xiàn)在他身前，妖冶的長(zhǎng)相，像血一樣充滿魅惑，眉中還有火紅的奇怪印記，跟絮影劍上被血灌出來的印記一模一樣。

  無視蘭榭的震驚，妖冶男子無奈嘆息一聲，似是無可奈何。

  然后沖他甜甜一笑，伸手抱住了他。

  “終于可以擁抱你了，我的主人�！�

  絮影劍穿胸而過。

  蘭榭沒感覺多疼，更多的是震驚。

  絮影劍，在這個(gè)人的指揮下，先是穿透他自己的心臟，緊接著穿過蘭榭的身體，從后背出來時(shí)帶出大片大片殷紅的血。

  蘭榭后知后覺才意識(shí)到這個(gè)正抱著他的家伙是絮影劍的劍靈，頓時(shí)震驚不已。他低聲喚著：“絮影……”

  “是我，主人。”

  絮影的聲音很溫柔，擁抱很有力。他廢了好大勁才幻出這個(gè)虛幻的身體來，他現(xiàn)在有些累，只能靠在蘭榭肩頭，與他一同跪坐在地，微笑著，兩指并攏指揮著絮影劍的行動(dòng)，像初見世間的頑童熱愛耍劍一樣，“人在劍在，人亡劍亡�！�

  蘭榭終于知道絮影劍為什么突然妥協(xié)，這個(gè)有了自己思想的劍靈是想跟他一起死。

  “不！不行！”蘭榭使勁想推開他，但是剛剛消耗力氣太大，劍靈又宛如新生，完全推不動(dòng)！

  蘭榭嘗試著掌控絮影劍，卻發(fā)現(xiàn)根本指揮不動(dòng)，現(xiàn)在絮影劍只聽劍靈的話。在劍靈的指揮下，絮影劍旋著圈分裂成無數(shù)柄利劍，幻作虛影刺入兩人身體。

  絮影說：“主人，這樣不會(huì)太疼。”

  又笑著：“絮影永遠(yuǎn)不會(huì)背棄你�！�

  ……

  ——絮影劍在殺死劍靈與自己的主人后，化作普通佩劍掉落在蘭榭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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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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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丈崖的風(fēng)好大。

  絮影沒騙蘭榭，這樣真的不怎么疼。蘭榭被他抱著，聽他像孩子一樣呢喃：“主人好香，這是什么味道？”

  主人身上好多血，絮影卻在滿腔血腥中嗅到一絲馥郁芳香。

  只是等蘭榭意識(shí)清醒想跟絮影說說話時(shí)，感覺肩頭一輕，絮影已經(jīng)消散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好好看清絮影的臉。

  “蘭……這是蘭香……”

  是衣服上的熏香，六六熏的。

  如果六六看見絮影，肯定會(huì)纏著絮影不撒手，六六最喜歡絮影這種好看又能打的小哥哥。

  崖頂?shù)娘L(fēng)把一切都吹散了，也不知道絮影還能不能聽見他的回答。

  什么都消散了，只剩下他還在茍延殘喘。這是絮影給他選的死法，不疼，體面，但漫長(zhǎng)。

  為什么會(huì)這樣……

  他的初衷明明是想給絮影自由。

  他看著沒有了劍靈的絮影劍，感到一陣恍惚，再嘗試指揮絮影劍，還能動(dòng)，只是好生硬。

  現(xiàn)在的絮影劍只是一柄普通佩劍，再?zèng)]了與他心有靈犀的默契。

  他的手頹然落下。

  四周好靜啊，靜到可怕，甚至聽不見山下的聲音，蘭榭似乎還能聽見自己身上血液流淌而出的細(xì)密聲響。

  好漫長(zhǎng)。

  禁術(shù)反噬，身受重傷。蘭榭嘴唇蒼白，渾身乏力，連跪坐在地上都費(fèi)力，就連向來挺直的腰背，這會(huì)兒也只能無力彎下。

  恍惚間，好像聽見了細(xì)微的腳步聲，他以為是繕缺。

  “不是說了別回來嗎？”

  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額間有一道紅蓮花瓣印記，周身潔白無瑕，已然成佛的任積雪。

  他正朝他奔來。

  成佛了啊……真好，真好。

  只是他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蘭榭覺得自己肯定是眼睛花了，他自嘲地對(duì)自己說：“瞧你，都出現(xiàn)幻覺了�！�

  任積雪朝他伸出手，想拉他起來。

  今日是個(gè)難得的好天氣，任積雪伸出來的手跟夢(mèng)中遮陽時(shí)一樣干凈細(xì)長(zhǎng)，蘭榭著迷一樣看著那雙手，情不自禁也伸出手去。

  指尖尚在滴血的手一伸出來，蘭榭就清醒了，他恍惚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不知道血從哪里來。

  他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只是渾身都疼，他能感受到血液順著皮膚滑下，他猜想大概是身體裂了很多傷口，皮膚肯定都不完整了。

  這樣的死法一點(diǎn)也不體面，尤其是在一個(gè)不染纖塵的人面前，對(duì)比太過強(qiáng)烈。如果沒有反噬就好了，絮影給他選的死法就很好，不疼，還體面。

  于是默不作聲收回手，閉上眼低頭抵抗渾身的疼。

  成了佛的任積雪心中沒有情愛，有些不理解自己的行為。他是普渡眾生的佛，醒來后聽聞烏鴉山有戰(zhàn)，不假思索就來了，以一己之力勸退所有戰(zhàn)亂，避免更多傷亡。

  這是他該做的，也是很正確的決定。只是他忽然抬頭看了一眼九丈崖的方向，看見那里閃著熟悉到叫他心痛的微光。

  魔窟的人往下沖，山下的人往上沖，任積雪夾在其間孤身逆行而上，小心翼翼震開身邊的魔，又只身一人義無反顧繼續(xù)往山上沖去，逆行的孤影片刻不停，耀眼的佛光溫暖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