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榭抿唇不語。
他懂任積雪的意思,無非是怕他真殺了這些人,所以不讓他來,一邊說可以為他做任何事,一邊明晃晃護著那些人的安危。
可是任積雪,你真不打算說出香囊里究竟有什么東西嗎?
蘭榭不問了,只淡淡道:“好,你來,你最好能讓本尊覺得解氣!
任積雪一愣,一揮手,推倒了又一批上前的人。他處處阻撓,又處處護著他們,寧愿自己受傷也不傷人,不消一會兒,他的手臂已經(jīng)有了斑駁的血印。
蘭榭感到頭疼,握緊了手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太多了,太雜亂了,這么多人,虧得卓遷家院子夠大,不然不夠幾百個人一起動起來。周圍好吵,聲音雜亂,蘭榭頭更疼了,但他記得任積雪說的,讓任積雪來。
滄淵看見蘭榭右手在滴血,坐不住了,非要去幫他,他這一動,混亂又加劇了,人族魔族混在一起廝殺,不時有慘叫聲傳來。
蘭榭左手手心又涌現(xiàn)出火焰,只是剛出現(xiàn)就被他收回。
他像是剛從痛苦煉獄里抽出身來,疲憊不堪,瞬間清醒了,道:“別攔了,任積雪。攔不住的,叫所有人都停下。”
任積雪只是攔,不會殺害那些修士,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再打下去,人魔廝殺起來,只會徒增傷亡。
任積雪聽見了,渾身耀著金光,十指翻飛迅速繪就一個佛印升至半空,一瞬間,似是風雨欲來,底下長劍錚錚作響,紛紛強制脫離修士的手往暴風中心飛去,如玄鐵一般聚在一起,劍刃碰到一起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聚攏為由百把利刃拼湊而成的巨型劍陣,陣的中央底下是任積雪。
他并攏的指尖微轉(zhuǎn),頭頂?shù)膭暱涕g破裂開來,化作普通軟劍散落在地,失去了原有的殺傷力。
所有人停了下來,一個年長的人族城主說:“你這是做什么?那可是跟了老夫一輩子的佩劍!”
任積雪的語氣波瀾不驚,絲毫沒有經(jīng)歷過長時間打斗的疲勞,“只是暫時的,等各位回去了,佩劍自會恢復原樣!
蘭榭眼神掃視了一遍,最后停在卓遷身上。
“今日損失卓城主只管報數(shù),本尊會賠!碧m榭神情淡漠,有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狠戾,叫人不敢靠近,“是本尊管教不嚴,叫魔二來叨擾了各位,今日所有傷亡只管算本尊頭上,你們想報仇的想泄恨的都可以上,本尊絕不還手。”
滄淵正在找自己的劍,聞言回頭憋屈道:“你都不管我,憑什么要算你頭上!”
蘭榭不理會滄淵,只道:“誰先來?”
沒人敢動,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樣說的,誰都不想當?shù)谝粋打樣的人。
滄淵氣沖沖地怒吼,“憑什么!又不是你殺的!你手都沒伸!”
蘭榭道:“閉嘴!
溫鶴良懂蘭榭,所以他和繕缺一起,合力把滄淵帶到一邊,不讓他沖過去發(fā)瘋。
任積雪知道他是為撫平人族怒氣,只問了句:“一定要這樣嗎?”
蘭榭道:“你也閉嘴!
還是魏廣安最先沉不住氣,他一心想為孩子報仇,就算佩劍此刻變成了普通的劍,他也要上!
蘭榭不躲不閃,只是看著躺著的幾個已經(jīng)沒有生息的人,其中有魔族,也有人族。不管是誰,他都感到深深的遺憾與抱歉。
眼看著利劍要刺入他的心口,任積雪突然閃了出來,用肉身擋住魏廣安刺向他的劍。任積雪也神情淡漠,眼里只有蘭榭,只看著蘭榭,跟眾人說:“想傷他的只管把氣發(fā)貧僧身上,貧僧絕不還手。”
蘭榭聽見有人用無比惋惜的語氣說虛無師父魔障了,瘋了,無可救藥了。
他也覺得任積雪魔障了,瘋了,無可救藥了。
還有人在說話,蘭榭好像聽不見那些聲音了,他看著任積雪,對他傷口流出的血熟視無睹,道:“你這是做什么,不關(guān)你的事!
任積雪道:“也不關(guān)你的事,你又為何要這樣!
蘭榭說:“是我沒管好他!
任積雪也說:“是我沒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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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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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頑不靈!雁咕寺的僧人反了!”
“不干雁咕寺之事,貧僧已經(jīng)還俗,世上再無虛無!
在場的人族無不搖頭惋惜。
有認識任積雪、或聽說過他名號的,發(fā)出的嘆息一聲連著一聲。那么好的苗子,就這么為魔頭賣命,是雁咕不幸。
不認識任積雪的也在嘆息,不知道這和尚被灌了什么迷魂湯,放棄佛門清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維護魔頭,可惜,可悲,可嘆!
任積雪擋在蘭榭面前一動不動,他的傷口在流血,眉頭都不皺一下,只看著蘭榭說:“看著我眼睛就好,蘭榭,什么都別做!
蘭榭安靜了,緊抿著唇,看著他的眼睛,任這個說沒護好他的人護在他面前,一言不發(fā)。
鞭子,利劍,大刀……這些人怎么有那么多武器。
還有人赤手隔空一掌擊過來,盡數(shù)落在任積雪背上,不至于叫他死,但也夠他受的。有人是下了死手的,只是十成力打在任積雪身上后自動幻為綿軟之力,沒人知道為什么。
一掌接著一掌打過來,任積雪一聲不吭,眼都不眨一下,眼里裝的都是蘭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