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積雪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只是對盡空說:“現(xiàn)在也許還得再住幾日才能回去了。”
盡空瞧著眼下形式有些不大對勁,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不過虛無既然說了會回去,蘭榭也并沒有其他額外的要求,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意外發(fā)生的,于是點點頭,又囑咐了幾句別的,打算先回雁咕寺。
剛到外邊,聽見虛無說:“今晚,明日,或者再過幾天,你自己選!
盡空已經(jīng)出去了,這話明顯不是對他說的,果然,他聽見蘭榭回復(fù):“你愛何時回去干本尊何事?回去之前解開封印,否則別想踏出烏鴉山半步!
“蘭員外說,叫你每年回去看貧僧一次。你已經(jīng)欠了很多年了!比畏e雪語氣淡淡,聽的人卻已經(jīng)無法再淡定。
提起父母,蘭榭眼眶微酸了,一時間心里堵得慌,再說不出話來。
盡空頓了腳,轉(zhuǎn)身只能看見蘭榭仍舊倚在門邊的背影,看不清兩人表情。他不敢走,隱隱覺得虛無會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蘭榭好不容易止住難受,故作輕松道:“那又怎樣,本尊還就不去看了。”
任積雪緊接著道:“你不想親眼看著貧僧還俗嗎?”
蘭榭沉默了。
他看著依舊在收拾殘局,但是動作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和尚,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多喜歡了他幾分。
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那種喜歡。
聽說一開始是碧落來收拾屋子的,后來任積雪來了,跟碧落說他來就好,誰都不用幫忙。碧落去跟蘭榭說的時候蘭榭正因為絮影被封的事情生著悶氣,聞言吩咐道:“讓他收,收好了再砸一遍。”
現(xiàn)在任積雪快收好了,蘭榭卻不忍心再砸一遍。
他頹敗地把頭靠上門框,喉間微動,眼眸低垂著,緩緩道:“本尊,不知道。”
門外盡空撥弄佛珠的手一用力,珠子散落了一地。
他想起虛無成佛那日是個雪禍天,他與彌生欣慰地感嘆:“虛無終是與佛有緣,雪禍于別人是禍,于虛無是福!彼麄兿M摕o更加向善。
有弟子說要修繕供堂,大家都很高興,但是虛無拒絕了,直言他與佛無緣,普普通通、一心向善就好。
佛陀可窺探機(jī)緣,虛無只知曉自己與佛無緣,但不知具體因何緣故。即使后來不慎真與佛無緣,盡空與彌生雖惋惜,但仍相信他可再次成佛,成就世間大善。
直到今日……
一瞬間,盡空什么都明白了。他搖著頭,不做勸阻,只是低聲嘆息:“阿彌陀佛,造化弄人!
屋子被毀的不是很嚴(yán)重,只是蘭榭當(dāng)時太不冷靜了,看著嚇人而已,其實很好收拾。任積雪都收好了,回頭一看,蘭榭早就因為太累了而坐在地上,背靠著門板,把絮影抱在懷里發(fā)呆。
任積雪去叫他:“起來,地上涼!
蘭榭抬頭看了他一眼,并不起來,只是把劍遞給他,道:“解開!
任積雪說:“陪我回去,我給你解。”
“不去!碧m榭懶懶道,“本尊去了只想殺人,到時候又得跟你打起來。”他忽然頓了頓,“神佛在世,本尊可打不過!
任積雪心下一沉。蘭榭上次也說他打不過人族,叫他幫他。
“起來,別坐地上!比畏e雪扶著蘭榭胳膊把他拽起來,“沒有神佛,只是普通的出家人,打不過尊上。”
“別碰我!碧m榭站起來后拿絮影指著任積雪,皺著眉道,“別以為上了封印他就不厲害了,打你還是綽綽有余!
現(xiàn)在絮影真的好沉,尤其蘭榭手還傷著,手心被劍柄碰到,又開始往外滲血了。任積雪眼尖看見,捏著絮影的尖端將劍拿過去,問:“你想今晚解開絮影封印,還是明日,還是再過幾日?”
蘭榭看著絮影,猶豫了,皺著眉一聲不吭。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頭皺得越發(fā)深,問道:“還俗后你會不會對本尊心動?”
“……”
“你現(xiàn)在,有沒有喜歡本尊,一點點?”
“……”
任積雪不吭聲,蘭榭很是心煩,又問:“你愛不愛我?”
任積雪張張嘴,又閉上了,道:“不愛。”
蘭榭追問:“那你愛什么?”
任積雪說:“院里的菩提,和禪意。”
“那你一直愛下去吧!碧m榭想起菩提和禪意就生氣,他冷笑著,一字一句道,“等明日送走六六就跟你回去,絮影現(xiàn)在太沉了,本尊是為了他才跟你回去的!
蘭榭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搶回絮影,放在臂彎搭著,要去老藥翁那兒帶六六回去。任積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再次浮現(xiàn)迷茫。
……
滄淵在魔王殿等著蘭榭回來,見到人一句話不說,從懷里掏出個小藥瓶扔給蘭榭就走,走得匆忙,看起來有要緊的事情。蘭榭看了看,是滄淵從小到大一貫給他用的藥,頓時心生嫌棄,但還是老老實實用上了。
六六一眼看出蘭榭有心事,默默點足了熏香,守在蘭榭床邊趕不走。蘭榭仰面躺著,在黑暗中問六六:“你說,他這么晚出去干嘛?”
“。俊绷磻(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滄淵,“哦,二公子經(jīng)常會外出,看起來很忙。可是魔族并沒有什么要緊事需要商議啊,就算有,首領(lǐng)們都是直接找大人的啊?”
六六也覺得有點奇怪,方才二公子的臉色不是很好,以前給了藥還會監(jiān)督大人換上再走,今日話都來不及說就走了,不知道什么事情那么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