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眉心一跳,頓覺不妙。
兩人向外走,遠遠地,看到了一個面龐稚嫩的小姑娘,揉著額頭伸手敲打結(jié)界,看到桑昭出來,激動地揮手,“這兒這兒!你終于睡醒了!”
“嗚嗚嗚……我之前天天來這兒看你!結(jié)果那條龍嫌我煩!居然躲在里面不出來!”
“今天是人間上元節(jié),咱們快下界吧!我看到那下面好熱鬧!”
“你怎么一覺睡了這么久!你們樹木都這樣嗎!”
“你睡得還好嗎?”
“之前我想讓他們幫我快點化形,這樣我就可以跟他們一起下界了!但他們不幫我!”
“嗚嗚嗚嗚嗚……一個人在昆侖山好無聊……”
“沒關(guān)系!等我神力再強大一點就能離開昆侖鏡修煉了,到時候我就去下界跟他們一起玩!
桑昭聽到這嘰嘰喳喳的話,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diào),忽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看了一眼走在旁邊的江厭,兩人默契對上眼神。
對方悄悄傳音,“其實,除了見面,他平時忙于修煉,也不會在我們腦子里鬧騰,就這一陣子,忍一忍就過去了!
桑昭:“……”
桑昭一哽,看來這上界龍族的傲骨還是得為話癆的鏡靈讓步,葉痕和黎深兩人非要下界,怕不是在躲這位的騷擾。
還好還好,她只要跟神樹待在一起這鏡靈就騷擾不了她。
桑昭和江厭踏出結(jié)界,風云之中,黑龍現(xiàn)身,桑昭拽著鏡靈化形成的小姑娘坐在龍身上,耳畔風聲呼呼作響,但都比不上鏡靈那張嘰嘰喳喳的嘴。
一件一件,鏡靈跟桑昭說著這五百年來發(fā)生的新鮮事,上界下界,哪里有點大動靜都逃不出它的眼皮子。
桑昭一邊聽鏡靈說話一邊盯著底下飛速掠過的風景,這上界的建筑,瓊樓玉宇,還是和當初一樣,只是當初她都來不及仔細看看。
但所幸以后還有無限漫長的歲月。
自天機門處下界,江厭順著龍鱗的指引,云遮霧繞,隱去身形,悄無聲息地落入繁華人世,恰逢是夜,張燈結(jié)彩,眺望下,燈火也如繁星,一點一點,綿延不絕。
等靠近了,桑昭遠遠看著高樓之上,小亭之中,葉痕和黎深相對而坐,一人倒酒一人斟茶,各喝各的,一人侃侃而談,眉飛色舞,一人眉宇溫柔,偶爾應(yīng)和。
似乎是覺察到熟悉的氣息,葉痕放下茶杯,黎深也收斂好眉飛色舞的神采,兩人齊齊朝風塵仆仆的三人望來。
“一睡五百年,總算是醒了!比~痕起身朝三人走來,示意他們都坐下。
“好久不見了,一千年。”桑昭看著葉痕和黎深,還有些恍惚。
神樹壽數(shù)不知幾何,她一覺便是百年千年,但這人間日月偷換,有些東西變了,但好像又沒變,至少葉痕還是葉痕,黎深還是黎深。
黎深抿抿唇,瞪著那站在桑昭身邊的小姑娘,如臨大敵,一臉菜色,就連葉痕的目光掃過去都帶上了些無可奈何。
鏡靈一副稚嫩的模樣,也就人間孩童十三四歲的樣子,一見到黎深和葉痕,立馬開始嘰嘰喳喳說話,從上元節(jié)的來歷說到逸聞趣事,風流才子,簡直……
“別說了,別說了!”黎深打斷鏡靈的話,一揮手,桌面上擺放的又是一盞新茶和一壺新酒,“來來來,喝酒還是喝茶,咱們各喝各的!
“茶吧。”桑昭給自己斟上一杯,熱氣騰騰,在這冬夜里氤氳出暖氣。
江厭也想伸手倒茶,卻被黎深截住,“那咱們喝酒,當初在天牢的時候咱們就約好,等出來了,一定要好好喝一場,今天終于給我逮到機會了。”
“好啊。”江厭收起那小小的酒杯,一揮手,桌上赫然放著兩個碗,都給滿上,推了一碗到黎深面前。
“我也要我也要!”鏡靈聞著酒香便開始饞,“要大碗的!”
“去去去,小孩子喝什么酒?”黎深擺擺手。
“讓她喝吧!比~痕變出一個碗遞給江厭,示意他倒酒。
黎深一挑眉看向葉痕,卻只見到對方面上一個淡淡的笑,剎那間他便懂了葉痕的意思——
想看看這鏡靈會不會醉,要是真醉了,就不會再嘰嘰喳喳,要是沒醉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對對對,給我倒,滿上!”鏡靈眼睛亮亮的,看過那么多俠士放蕩不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她早就心癢了,今天可得試試!
江厭依言滿上酒,桑昭捧著茶杯看著這一桌歡鬧的人,而高樓之下,長街上,人群摩肩接踵,吆喝聲不曾斷絕,燈火如晝。
“嘭嘭嘭——”
“嘭——”
煙火炸開,黑色的夜空被驟然照亮,五顏六色的光輝灑下,雖遠遠比不上上界的各種奇觀,但也別有一番意趣。
“凡人在新年許愿,我們也許一個吧?”黎深提議。
“凡人求神仙保佑,降下福澤,我們……”桑昭笑了笑,“難道求自己保佑?”
“這有何值得較真?”黎深面上有酡紅,被鏡靈纏著灌了幾大碗酒,顯然有些醉了,“咱們都是神仙,相互保佑,相互遂愿,來,干!”
桑昭舉起茶杯,碰上黎深的酒碗,“干杯,就愿三界太平,歲歲相伴!
“三界太平,歲歲相伴!苯瓍捯才e起半碗酒碰上桑昭的茶杯。
“我就愿平安順遂,一生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