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魘獸不知道活了多久,修為深厚,估計渡劫期以下的修士拿不住它,如今它已經(jīng)從魔域出逃,估計是進(jìn)了人界,人族和魔族都在追殺它。”
桑昭見谷主神色有些緊張,自己也跟著擔(dān)心起來,“所以兩位前輩這是要抓捕魘獸?”
“是!惫戎鼽c(diǎn)頭,“你也有渡劫期了吧,不如與我們一起?”
“前輩也知道……”桑昭神色糾結(jié),“我的修煉方式特殊,若是那魘獸逃到靈氣稀薄的地方,我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
“也好。”谷主頷首,“誤吸魘氣的人也不少,雖然大都是魔修,但誰也不知道魘獸會不會跑到凡人城鎮(zhèn)去。”
“情況緊急,我們便不多留了!毖粤T,谷主便想拉著臧一真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離開。
桑昭將人叫住,“前輩,等等!”
谷主和臧一真人回頭看她,桑昭站直,脊背繃緊,恭敬揖禮,“兩位前輩,晚輩正想辭行,蒼生蕓蕓,晚輩想四處走走,行醫(yī)救人,磨礪道心!
“喚醒被魘氣所迷惑的人,晚輩也會努力想法子。”
“也好。”臧一真人遞出一塊傳訊玉符。
似乎是這突如其來的辭別打得人猝不及防,但谷主也很快釋然,“既如此,白云谷也隨時歡迎你回來!
言罷,谷主也遞出一塊玉牌。
那日,青云門上九獄劫的事他們是聽說過的,桑昭既然已經(jīng)能引來雷劫,無論她是否能抗下,都說明她已經(jīng)有飛升的實(shí)力,到而今,卻遲遲不見行動,反而留在下界消磨。
想必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有未完成的事,未解開的結(jié)。
善惡,他們用心看,而不會聽信他人一面之詞。
“多謝二位前輩!
桑昭也笑了,恭敬接過兩枚玉制方形令牌,目送臧一真人和谷主一同離去。
收起兩枚玉牌,桑昭踏入大殿內(nèi),又去看了一眼那昏迷不見醒的少女。
這一次,房間中不止谷主的弟子在,還有一位男修,修為不低,正是葉惜的父親,玄星閣葉長老。
住進(jìn)白云谷后,桑昭每日都會抽空來看看她,不止一次碰到葉長老,兩人還聊起過徐懷瑾,相互之間也算混了個半熟。
“葉長老。”桑昭繞過屏風(fēng),站在床前。
“還是沒有辦法嗎?”
“想必您也打聽到了,那魘獸至少要渡劫期的修士才能對付,已然不知壽數(shù)幾何,法力高深,它編織的夢境,令嬡很難堪破!
“那便要看她……”葉長老嘴唇翕動,發(fā)不出多余的聲音,神色悲戚,整個人顯得十分頹唐,一點(diǎn)也沒有修士的精神氣。
桑昭垂眸看著床上睡顏安穩(wěn)的少女,眉眼精致,青絲如瀑,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什么感受。
魘獸編織的夢境是美好的,甚至是完美的,對于葉惜來說,她永遠(yuǎn)活在夢里,美好的夢幻里,連死亡都是毫無痛苦的,幻境里的一生,她永遠(yuǎn)不必面對苦難。
只是清醒的人,多苦痛。
“她沒有痛苦。”桑昭神思有些恍惚,不知怎么就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什么?”葉長老猛然拔高音量,“不會痛苦?”
“我寧愿!寧愿她痛苦!清醒地看清這人間世道!而不是躺在床上做夢,都是虛妄!在幻境里蒙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是醫(yī)修,你便是如此看這魘獸和幻境的嗎?”
葉長老臉色漲紅,似乎被桑昭這云淡風(fēng)輕的態(tài)度弄得惱火,隨即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怒火發(fā)泄錯了對象,便悶著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桑昭,只坐在床沿上,伸手擦了擦葉惜的臉。
“長老,您消消氣!惫戎魍降苓B忙出來打圓場。
桑昭愣在原地,恍惚間有什么東西從心尖上掃過,一閃而逝,卻弄得他癢癢的,總難以忽視。
這蒼生之苦,原來也有意義嗎?
她行醫(yī)是想救死,但從前卻不知道生的意義,只固執(zhí)地想救下一條命,因?yàn)榛钪偸橇钊算裤降模廊丝傔@么以為,明知道活著也是在苦海中沉浮。
她不理解,但還能接受。
可魘獸它不同啊,吸食魘氣,在幻境里虛度余生,任何喜樂都鮮活得讓人辨不出真?zhèn),教人忍不住沉溺其中?br />
在外界,照料得當(dāng)便可讓昏迷者順其自然老死,一絲痛苦也沒有,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
所以,連這種也需要救嗎?
“葉長老。”桑昭恍然回神,“是晚輩失言了!
屋內(nèi)的氣氛有些凝滯,桑昭看向站在一旁的醫(yī)修,“在下已經(jīng)跟谷主言明,過幾日我便會離開白云谷。”
“這被魘獸所傷的人,晚輩或許能找到救治之法。”
桑昭并不想說出玄黃珠的事,只能語帶保留,畢竟玄黃珠能不能用,怎么用,還得她拿到手之后才好說。
那便,等先拿到手再說吧。
“什么法子?”醫(yī)修的目光亮了亮,看向桑昭,連在一邊生悶氣的葉長老也看向她。
桑昭卻搖頭,“目前不好說,但等晚輩想到法子之后,一定會回白云谷與你們商量!
“也好。”
桑昭頷首,退后兩步,繞過屏風(fēng),走出沉悶的屋子。
院中有疾風(fēng)四起,吹在臉上,種植的靈草開出花,淡淡的藥草香氣和花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聞起來讓人心安。
“蒼生之苦,也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