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嗚咪嗚
小貓淚眼朦朧地站起身來,聳了聳發(fā)酸的粉嫩鼻尖,凄聲咪了一句又一句,茫然又慌亂地原地打轉,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咪咪嗚
相允凝從未見小橘貓難過成這樣,這般凄厲又絕望的呼喊也從來不曾有過,他打從一開始便試圖將小貓安撫下來,可輕聲安撫和揉捏撫摸似乎都毫無效果,小橘貓一直沉浸在突發(fā)的噩夢之中,無法接受到外界的聲音和訊息。
小橘貓渾身炸毛,凄聲咪嗚,茫然地四處打轉,像是在那個相允凝感知不到的世界里被徹底拋棄了一樣不知所措。
那樣的叫聲幾乎讓相允凝心碎。
然而下一幕到來的,更讓相允凝肝膽俱裂。
小橘貓凄厲的咪聲愈發(fā)減弱,小貓像是終于認清了自己被徹底拋下的事實,淚眼朦朧地站在原地,哽咽著把自己蜷縮了起來。
小貓張了張口,什么也說不出來,厭棄般地咬住自己的前爪,一邊咬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好像想通過這種自殘的方式,就能發(fā)泄心中的難過一樣。
相允凝反應迅速,捏著小貓的下頜逼他松口,然而即使他動作迅速,小橘貓雪白的前爪也依舊無知無覺地滲出了血液。
小棲?!
那發(fā)狠般自殘的一口活生生咬在了相允凝的心尖上,他眼眸猝然發(fā)紅,肺腑劇痛無比,胸膛不住起伏,連呼吸都帶著腥銹的血氣。
相允凝顫抖著半跪在床榻上,他俯下身去輕抵小貓腦袋,神識再不猶豫地探了進去。
索性小橘貓的識海對相允凝一點都不設防,他幾乎是輕輕松松地就成功進入了小橘貓的識海之中。
識海關乎著一個人的精神狀態(tài)和心情起落,聽棲如今這個局面顯然是被夢魘魘住了,強行叫醒肯定不現實,只能走下下之策。
受心境的影響,小橘貓的識海中是一片霧靄般的灰霧蒙蒙,透著一股令人心驚的絕望和自厭,相允凝大步流星,感受著小橘貓神魂所在,分開彌漫無邊的灰蒙霧靄,最終在識海深處看見了一抹隱隱約約的橘色。
相允凝呼吸猝然停頓,他大步朝前走去,幾乎顧不得腳下的踉蹌。
他終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玄衣男人靜靜躺在地上,閉上眼的神情雖然寧靜,可是臉色呈現出灰敗的死氣,在小橘貓的夢魘之中,這代表著死亡與別離。
小橘貓蜷縮在相允凝的胸膛上面,不斷用貓爪扒拉著他的胸膛,像是固執(zhí)得不肯接受男人已死的事實,非要把他強行喚醒一樣。
小貓的眼淚一滴滴砸在相允凝的衣襟上,卻換不來他的起死回生。
小橘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相允凝真的死了的這個事實,明明上一刻相允凝還鎮(zhèn)靜地笑著同他保證自己是神,一定死不了,如果真的死了,上了天界,便隨他打罵隨他咬。
可是可是他都死了,他等了這么這么久,都沒等到相允凝起死回生,亦或是突然從天邊出現在他面前祈求原諒,聽棲怎么相信他,又怎么找起死回生的壞魚發(fā)脾氣啊?
都怪他。要不是他拖后腿,長了這么一個陰晴不定的狗屁靈骨,身邊的人哪里至于像現在這樣,每一次都因為他而受傷,死亡。
每一次,都是。
兄長是這樣,冰冷魚也是這樣。
他怎么可能可以安然接受這一條用親人鮮血尸骸堆起來的命?
他恨不得就這樣死了算了。
小橘貓眼淚斷了線地落,哽咽得幾乎喘不上氣,自暴自棄地咬著前爪,無論怎么用勁都毫無知覺。
他的心早在相允凝再也醒不過來的那一刻死掉了,再也感覺不到,也不想感受到外界任何東西了。
他想冰冷魚了,他想去找冰冷魚。
相允凝僵硬地站在原地,被那飛旋回來的回旋鏢扎了個鮮血淋漓。
他當然認得出聽棲被困的這個夢魘,究竟是什么場景。
那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把自己完好的命格融給聽棲的那一天。
人之一生,從生下來便會擁有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命格,那是天道刻下的烙印,代表每個不同的個體這一生所會經受的一切。
古有搶奪氣運,鳩占鵲巢一說,本質上便相當于把別人大好的命格融給自己,從而享受別人該有的榮華富貴的一生。
古法神秘,相允凝活了這么多年,看遍經書卷則,懂的禁術不說很多,但也絕不少,這命格融掉之術便正是其中之一。
聽棲這一世是基于天道規(guī)則而降下的懲罰,本身命格殘缺,代表著他這一世注定多災多難,所遇不淑,亦或遭遇其他背叛之事。
簡單來說,并不好過。
直到徹底結束,聽棲便會重回神位,再次恢復自由之身。
對于相允凝而言,他只是將自己完整的命格融補了進去,從而直接讓聽棲這一凡世之旅提前結束,進而恢復神身。
而他失去命格,肉身便跟著死亡,只是因為他的情劫早在和小棲心意相通之時便已圓滿,因而凡世之身死亡之后便同樣能夠重回神位。
當時小棲被融了命格之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當命格徹底完整的那一刻,他們的肉身便會徹底消散在這個世間,只余天界的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