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轉(zhuǎn)過身去,眾人才看見他那金冠的上面,鑲了一道完整漂亮的白色貝殼,那貝殼襯在金發(fā)金冠上面卻不顯廉價和突兀,卻莫名讓相允凝凜冽冰冷的氣場無形消退了許多。
他就這么轉(zhuǎn)身走了,沒有絲毫的停頓和遲疑,來時的通道本來是一條陽光明媚,窗幾明凈的長廊,當那道黑色修長的身影進去之后,那長廊便又重新恢復(fù)成了一片漆黑無光的黑暗,遠遠看去,像是相允凝被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徹底吞噬一樣。
可是方才的時候,相允凝明明才從深不見底一樣的黑暗之中走出來了的。
小橘貓一愣,下意識抬爪往前追去,然而在他剛要踏入漆黑的甬道迷宮之中時,卻驀地被一道無形的禁制彈了回來。
小橘貓徹底呆住了。
有人在身后接住了撞得后退的小貓,并且伸手替聽棲揉了揉撞疼的腦袋,但是他說了什么,聽棲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
回去的路上,小貓縮成一團伏在師兄懷里,莫名顯得十分萎靡。
不知道為什么,聽棲腦海之中總是閃回那個走向黑暗的背影。
那感覺就像是親眼看見一個重見天日的人,又無聲無息地沉入黑暗之中一樣,莫名讓聽棲難受不已。
可能更多的是愧疚,聽棲也分不清,畢竟是他一直要纏著人家報恩,從初見的海邊纏到人家的宮殿里面,可是臨了人家答應(yīng)讓他留下來報恩了,反倒是自己卻又忽然反悔了。
小貓悶悶地咬住自己的前爪。
從小貓想要追上去,卻被無形的禁制彈回來之后,小貓就一直處于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tài),無論外界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小橘貓都只會把自己縮成一團,沒有反應(yīng)。
如今見到小橘貓開始咬自己的前爪,顧息便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捏住小貓的臉頰,讓他松了口,說道:你是不是因為要等戚風草成熟,所以才拒絕了蓮間域主的挽留?
小貓搖了搖頭,萎靡道:不是。
顧息便無端心軟了。
小棲雖然貪玩,但是很懂分寸,他既然欠著域主的人情,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什么人情,但是按照小棲的性子,他若是沒有當場還掉恩情,肯定無論如何都會惦記著要還掉的。
如今這個情況,小棲居然會將還恩情這件事情往后排,那說明肯定有更加緊急的事情逼迫得他不得不這么去做。
除了那神出鬼沒,顧息從未聽過的戚風草之外,他想不到小棲還有什么要緊事能壓過還人情的了。
顧息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對不起,小棲。師兄現(xiàn)在便書信一封,向域主說明情況,讓他不要怪罪于你。
小橘貓小聲說道:謝謝師兄,不過不用了,就這樣吧。
誰都有自尊,旁人被放鴿子尚還有生氣的權(quán)利呢,相允凝這樣常年身居高位,氣場冷凝的強大修者,不至于心高氣傲,但也是傲骨錚錚,怎么能夠忍受有人會拒絕他,當著他和別人的面放他鴿子。
就算當時相允凝答應(yīng)得好好的,表面態(tài)度和面子給足了,但聽棲無端覺得對方就是生氣了。
換他他也得生氣。
所以其實沒必要解釋這么多,也沒法解釋,他還是想辦法看看到底如何能夠把人把魚哄好吧。
嗯?顧息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小貓頸間不知何時掛了一條細細的銀鏈,鏈子上穿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白色貝殼。
他莫名覺得這貝殼有些眼熟,下意識想要伸手勾來看看,同時出聲說道:小棲,你什么時候開始戴貝殼項鏈了?
聽棲從來不戴這些飾品,也不喜歡海,怎么會買貝殼項鏈?
誒?聽棲下意識低下頭,看見自己頸間確實墜了一條銀鏈穿著的貝殼,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他從來不喜歡戴這些飾品,他天天跑出去跟別的妖打架,帶這種項鏈飾品就是累贅。
而且,哪有小貓帶這種又細又輕的貝殼項鏈的喂!
然而沒等一人一貓來得及想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塊貝殼便在顧息伸手碰到之前驟然爆開了耀眼的白光。
顧息指尖驟然刺痛,他驀地收回手,在那白光之中感受到了來自深海一般不容置疑的威壓感,隨后,顧息懷里驟然一空。
聽棲在那白光爆開的時候甚至都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他緊急閉了眼,卻在下一刻感受到整個身體的驟然墜空。
再然后小橘貓便驟然跌入了一個帶著清淺蘭花香的懷抱。
小橘貓摔下來的時候沒忍住,小小咪了一聲,只是預(yù)想之中摔落的疼痛沒有到來,他四爪落地的時候才感覺出貓爪下的觸感不對。
還沒等聽棲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一道低而輕的嗓音從上方傳來:摔疼了?
聽棲本來還是暈暈乎乎的,聽見這道聲音差點沒被嚇得蹦起來:冰冷魚!?
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小貓鼻尖能夠聞到青草和新鮮濕潤的泥土的氣味,能夠聞到清淺的蘭花香味,眼前是半躺在藤椅上的男人,而小貓此刻則正正當當?shù)芈湓诹怂男靥胖,被人用手輕輕攏住。
相允凝輕輕垂眸,湛藍深邃的眸光安靜地落在懷中小貓的身上。他的長發(fā)沒有用金冠束起來了,而是全部散在了身后,在陽光下顯得燦然無比,英俊挺拔的五官被照出了一小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