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妙妙指著山頭一戶人家,說: “就是那里。”
眼下雖說是立春時節(jié),但青城山腳還是一片清寒,尸體死后五天仍保持著死時的模樣,并未腐敗發(fā)臭。
三人進屋時,仍被里面的死尸嚇了一跳,旁的不說,就是那倒在門口的孩童皮枯得脫相,雙眼凸出的樣子,足足讓人心悸。
厘妙妙驚魂未定地說: “我已經(jīng)第三次來了,還是會被嚇到!
趙璞已經(jīng)跪在門外吐了起來,林鶴離他遠遠的,生怕被弄臟衣服。
她若無其事進屋,看了下屋里幾個人死時的位置,問厘妙妙: “剛開始發(fā)現(xiàn)他們的時候,就是現(xiàn)在這樣嗎”
“是,”厘妙妙很是殷勤,湊到林鶴身邊說, “沒有人動過這里,我那負責(zé)查案的師兄都說,這件事非常離奇!
林鶴沉吟不語,厘妙妙踢了一腳趙璞, “喂,你看出什么沒有”
趙璞硬著頭皮又看了一眼,說: “差不多,也是這樣!
厘妙妙得到了答案,這就要走,林鶴則對屋里其他細節(jié)更感興趣——
比如那孩童為什么在門口
老嫗真的是瞎子嗎為什么她身旁放著燈盞
那對夫妻為何穿著單衣而其他人則穿著大襖
種種違和感,仿佛是故意讓這件事變得復(fù)雜起來。
她沒有停留太久,跟著兩位少年離開了農(nóng)戶家里。農(nóng)戶院子里的雞還在叫,厘妙妙抓了一把糠扔到籬笆圍欄里,繼續(xù)跟二人說話。
趙璞說: “你們這里民風(fēng)怪淳樸的,人死了雞都沒人偷。”
厘妙妙哼笑: “不光沒人偷,這附近的村民還會幫忙喂養(yǎng),如果不是出了這件事,這里簡直是世外桃源,比你們混亂的中州好上太多了!
趙璞認可道: “中州雖然亂了一段時間,但如今新帝即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什么好,”厘妙妙說, “晏浮生能生出什么樣的人左右不過是跟她一樣的昏君!”
趙璞憤怒極了: “胡說!你根本不知道新帝是什么樣的人!”
林鶴冷著臉: “晏浮生不是昏君!
厘妙妙撓頭: “我是同時得罪了你們兩個人嗎”
趙璞: “哼!”
林鶴: “晏浮生是我妻子,你不準說她不好!
厘妙妙: “”
林鶴一本正經(jīng),仿佛在給這位年輕的女弟子上課,煞有介事道: “你記住了嗎”
厘妙妙“呃”道: “所以……我沒有機會了嗎”
林鶴: “”
厘妙妙扶額, “算了,我就知道沒機會了……所以你……原來是……林鶴!”
林鶴淡笑, “無意隱瞞,正是在下!
厘妙妙震驚了一會, “你真的是林鶴”
趙璞雙手交叉抱胸,冷漠回答: “你以為呢”
厘妙妙氣得瞪他一眼, “你又是怎么回事新帝就算是眼瞎也不會看上你吧,你急什么急”
趙璞羞惱道: “那又如何你不得再說他們的壞話!”
“好吧,”厘妙妙識趣地低頭, “既是這樣,我以后自會注意一些,只是你們能堵上我的嘴,卻堵不住悠悠眾口,新帝若想得到九州百姓的敬重,還是得看她上位之后表現(xiàn)如何!
林鶴點頭: “任重道遠,但她并不會孤單,她身邊有許多才士。”
厘妙妙笑了笑, “青城山天高皇帝遠,我們只需管分內(nèi)之事,但我敬重你是林鶴,日后他人胡亂議論新帝與先帝,我也會幫你說話。”
林鶴笑著說: “多謝小仙君了。”
而此時,趙璞想到了更深遠的事,低著頭憂心忡忡道: “上次先帝殺我老師房芝的時候,用的就是抽取精魄的手法,她是鬼修,做這種事情信手拈來,半個月前我們還遇到了她,所以說……這次的事情會不會也是她做的”
林鶴: “”
厘妙妙: “”
“你蠢材啊,”厘妙妙用力拍了下趙璞的腦袋, “先帝行事光明磊落,至于做出這種齷齪的事情嗎”
趙璞鼻腫眼青道: “可你剛才不是這樣評價的……”
厘妙妙嘆息再三, “真不知道林仙長怎么收了你這樣一個蠢材徒弟!
趙璞垂頭喪氣,無助地看向林鶴。
林鶴得到了提醒,略一思索后說: “這次的事,應(yīng)該是有人故意栽贓給晏浮生。”
趙璞: “師父如何得知”
林鶴道: “因為我相信我妻子不會做這種事,而且破綻太多,她沒有任何理由殺害一戶農(nóng)戶!
趙璞弱弱說: “可她之前還想殺我……”
厘妙妙哼笑: “那一定是因為你太蠢了,礙事。”
趙璞心如刀扎。
林鶴卻想著,都已經(jīng)半個月沒見到晏浮生了,不知道她現(xiàn)在究竟過得如何。
每一日都期待著再見到她,時時回想著那晚在湖邊的她。
也許是一見鐘情。
也許是命中注定。
第67章
沈氏舊居在青城山腳下,院落規(guī)?氨劝雮門派,其中大部分房屋都保存完好,園中有假山池水環(huán)繞,清雅別致,由青城派弟子時時打掃,一副隨時恭迎它主人歸來的架勢。
林鶴在江湖沉浮數(shù)十年,經(jīng)歷了三朝變遷,對許多事物變化歷歷在目,可到了這遠離塵囂的青城山,卻覺得許多事物仿佛永遠一成不變。比如這沈氏舊居,林鶴幼時跟著沈家人來過一次,如今再看到它,果然和她的記憶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