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不解地看向他，很快明白過來。
岑望操縱著偷閑劍，載著她穿梭在云彩與星空之中。
他在給她出氣。
秦黛黛忍不住輕輕笑開。
這晚，二人回到太墟宗時(shí)，子時(shí)已過。
秦黛黛攥著那枚星石，躺在床榻間，心中雖有一處空落落的不知該如何填滿，卻也前所未有的寧和。
也許……這樣也很好。
她闔上雙眼，便要調(diào)息養(yǎng)性。
然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秦黛黛猛地睜開雙眼，看著頭頂隨夜風(fēng)拂動(dòng)的帷幔，良久眉頭漸漸蹙起。
當(dāng)年岑望在蒼梧林中將她從妖獸手中救下、而偷閑劍不肯載她一事，阿望怎會(huì)知道？
那應(yīng)當(dāng)是屬于岑望的記憶。
還有她的誕辰禮，為何偏偏是一顆星星？
此刻一想，前段時(shí)日似乎也有幾處疑點(diǎn)，譬如……每次她對阿望表露出歡喜之意，阿望并未如以往一般眼底閃爍著雀躍的光芒，反而總會(huì)凝滯幾息后，方才對她徐徐笑開……
秦黛黛的手不覺緊攥，半晌冷笑一聲。
玉麟少君何時(shí)也成了演戲的高手了？竟瞞過了太墟宗與神玄宮兩宗人？
*
翌日。
天還未亮，秦黛黛便離開醉玉峰，前去縹緲峰處理宗門事務(wù)。
正在翻看卷宗時(shí)，通訊符閃爍了下，岑望依舊用著阿望的語氣，詢問她可否來尋她。
秦黛黛聽了幾遍他的聲音，那樣熟悉的語氣，若非她昨夜發(fā)現(xiàn)了端倪，只怕仍被他蒙在鼓里，思及此，她心中不免一陣氣悶，平靜地回絕了他后，便封閉了通訊符。
直至夜幕降臨，秦黛黛也未曾回醉玉峰。
此后更是一連幾日待在縹緲峰上，即便無事也始終未曾回去。
第三日晨時(shí)，秦黛黛正在堂內(nèi)翻看符修古籍，修衛(wèi)來報(bào)岑望從昨夜便待在外面，一直待到今晨。
秦黛黛一滯，凝眉問：“怎么現(xiàn)在才報(bào)？”
修衛(wèi)：“玉麟少君說，怕擾了少宗主休息�！�
秦黛黛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縹緲峰的堂前，映著陰沉的天色，少年站在那里，恍若滄海一粟，瘦削，不安。
秦黛黛腳步一頓，緩步走上前。
“黛黛！”岑望的眸中恍若頃刻有星火點(diǎn)亮，走上前來，便要如往日拉她的手。
秦黛黛后退一步，避開了他。
岑望的腳步僵在原地，目光微有慌亂，泄露了幾分與阿望不同的情緒。
秦黛黛抿緊了唇，板著臉道：“往后，你還是喚我‘阿姊’吧�！�
岑望一怔：“為何？”
秦黛黛垂下眼簾：“這段時(shí)日你我二人的相處，我都看在眼中，昨日回去后，我好生想過……”
“阿望，”秦黛黛竭力“真摯”地看著他的眼睛，“我覺得，我們還是做姊弟更為合適�！�
岑望的臉色驟然蒼白：“姊弟？”
“對�！鼻伧祺禳c(diǎn)頭。
“可……”岑望的唇動(dòng)了動(dòng)，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吞了回去，只道，“是我做錯(cuò)了什么嗎？黛黛，你與我說……”
“不是，”秦黛黛道，“我只是覺得，阿望，你喚了我許久的阿姊，我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姊弟關(guān)系，不想再有改變�！�
岑望顯然沒想到她會(huì)這樣說，喉結(jié)用力地滾動(dòng)了下：“所以，你這幾日不愿見我，是因?yàn)榇耸拢俊?br />
“是。”
岑望的眼神驟然幽暗，帶著自暴自棄地自嘲：“那如果不是姊弟呢？”
秦黛黛詫異：“我們一直姊弟相稱，不是姊弟是什么？”
“若我是……”岑望呢？
脫口而出的真相，在看見女子好整以暇的目光時(shí)陡然頓住。
岑望怔怔看著她。
“若你是什么？”秦黛黛涼聲問。
岑望的長睫輕顫了下：“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秦黛黛明知故問，“知道你這段時(shí)日的阿望是偽裝，你根本沒有失去岑望的記憶？”
“還是知道你存心避開了岑望的回憶、喜好，專心扮演著阿望，將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說到后來，她的眼圈微紅。
岑望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措，他忙伸手蹭了蹭她的眼下：“對不起，我只是……”
“只是以為你想要的是阿望�！�
他怕事情都解決后，連留在她身邊的身份與理由都沒有。
那晚，抱她休息時(shí)，她流著淚喚“阿望”的畫面，成了他僅有的希冀。
秦黛黛聽著他的解釋，愈發(fā)惱怒：“所以呢？你便將自己偽裝成阿望？你準(zhǔn)備偽裝多久？”
“你需要多久，便多久，”岑望認(rèn)真看著她的眼睛，“你想要的，我都會(huì)給你。”
哪怕是……另一個(gè)他。
秦黛黛隔著霧氣望著眼前的少年，鼻子驟然一酸：“傻子�！彼俅蔚�。
俊俏驕傲的少年看著她眼中的霧氣，有些慌了，竟也承認(rèn)了下來：“是，我是傻子�！�
秦黛黛因他忙亂的承認(rèn)破涕為笑：“阿望是你，岑望也是你�！�
一向聰明的岑望這會(huì)兒倒真的癡傻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滿目怔然。
“我想要的，也是你。”女子聲音很輕，在山風(fēng)中徐徐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