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是寂然。
唯有仍倒在地上的呂戈臉色難看,他在金丹境近百年都未曾有升境的跡象,這才轉(zhuǎn)而修出雙金丹,如今那個秦黛黛竟要升元嬰境!
“師兄,我扶您起來!”吳平終于反應(yīng)過來,收起留影鏡上前攙扶。
呂戈順著吳平的力道吃力地站起身,剛往前行一步,腳步猛地僵住。
“師兄?”吳平不解。
呂戈的口中倏地吐出一口鮮血,而他的丹田之中,幽幽旋轉(zhuǎn)的兩顆金丹中的一枚,“啪”地一聲四分五裂,煙消云散……
*
望霞林。
噬魂陣籠罩在偌大的林木上空,形成金色的透明結(jié)界。
魚鱗般的陰云再次匯聚于頭頂,悶雷陣陣。
秦黛黛已無法辨別自己所在何處,只端坐于法陣中央。
她仿佛隨天地的呼吸而呼吸,四方草木化作自己的四肢百骸,山川河流變作骨血經(jīng)脈,不斷張弛著,極盡舒展地迎接著雷劫之力的到來。
驀地一道刺眼的白光閃爍,而后陰云伸出一束爪牙般的雷電,直直劈在陣法中央。
秦黛黛只覺自己后背一陣灼痛涌現(xiàn),骨肉仿佛也裂開了口子,有血水汩汩流出。
她竭力凝聚著靈脈與丹田內(nèi)的靈力與之抵抗,可方才的比試已被呂戈生剝走大半靈力,徒留空蕩蕩的軀殼承受雷劫。
又一道如手腕粗細(xì)的雷電劈下,秦黛黛悶哼一聲,口中溢出一點血跡。
升境機遇可遇不可求,她未曾想到自己會在最為虛弱時有所感悟,可她不能放棄。
此次若失敗,不知知下次機遇在何處。
秦黛黛咬牙硬生生地調(diào)動起那徐徐滋生的微弱的地脈靈力。
雷電愈發(fā)頻繁,一次次降生而下。
女子身上的藕荷裙裳已如被血水洗過一般,天漸漸暗沉,夜色濃郁,她不知已受多少道天雷,體內(nèi)的靈力逐漸耗盡,意識徐徐游移……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芥子袋中有什么在不斷地掙扎著。
又一道天雷劈下,驀地一聲悅耳的長鳴,浴火而生的金光鳳鳥鉆出芥子袋,昂首迎向喧囂的雷電……
金丹升境,雷劫并不會太盛。
秦黛黛再清醒過來,正值清晨。
周圍的樹木被雷電劈得七零八落,幾點露水墜在彎了腰的青草之上,被靈力烘托的花兒徐徐拂動。
秦黛黛站起身,疑惑地看見自己的芥子袋掉落在地。
她將其撿起墜在腰前,而后才發(fā)覺自己體內(nèi)的靈脈愈發(fā)寬闊,丹田內(nèi)的金丹已被煉化,顯現(xiàn)出一抹幽藍色光芒凝結(jié)成的透明元嬰。
那是她的元神。
秦黛黛試探著輕撫著元神之體,只覺自己渾身也如被輕撫一般,溫暖舒適。
叢林中幾聲鳥啼,秦黛黛抬眸望去。
她望見百丈外的山峰之巔,有小修士在把酒言歡;聽見叢林深處的仙鶴,引頸高鳴;她仿佛能感應(yīng)到山在呼吸,水在歡舞。
她成功升境了。
秦黛黛轉(zhuǎn)身,腳步一頓。
少年薄柿色的緞袍上沾了血,高束的墨發(fā)與垂纓也沾染了幾絲血跡,正倚靠著一株粗壯的樹干站在那里。
他的眉眼是曾令她恍惚的漠然,甚至在看向她時,藏著如阿望一般細(xì)微的螢火之光。
可秦黛黛這一次竟莫名沒有混淆。
她知道,這不是阿望。
秦黛黛想起升境前的感悟,這一刻,她發(fā)覺自己再不會因悔婚一事而徒生傷悲之感,不會因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而懷疑自己。
那段往事,終究已成往事。
“多謝玉麟少君帶我來此,助我渡劫!鼻伧祺炀彶缴锨暗乐x,聲音從容。
岑望恍惚地看著她平靜的眉眼,只覺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
秦黛黛見岑望不語,目光落在他污濁的緞袍和紊亂的靈力上,沉吟片刻,她徐徐抬手,指尖虛空抵向他的眉間,靈力源源不絕注入他的體內(nèi),試圖將他混亂的靈力平復(fù)。
岑望察覺到她的意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秦黛黛不避不閃地回望著他,即便被他攥著手腕,指尖靈力仍不斷渡入他的眉心。
靈力入體的瞬間,秦黛黛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滯。
元嬰之力入大乘之體,恍如泥牛入江。
可她卻只緊抿著唇,一點點將丹田內(nèi)的靈力渡出,直至丹田幾近枯竭,岑望的臉色終于有所好轉(zhuǎn)。
秦黛黛收回手,面頰蒼白如紙,她卻輕舒一口氣,啞聲道:“如此,才算對玉麟少君不虧不欠!
第83章 不甘
不虧不欠。
岑望聽著這涇渭分明的話, 看著她平靜的神情,明明先魔未曾躁動,他的體內(nèi)卻仿佛涌起一股寒意。
過了好一會兒, 他反問:“你想和我不虧不欠?”
秦黛黛安安靜靜地頷首,唇角的笑沒有半分波瀾。
岑望攥著她手腕緊了緊,片刻后突然揚眉笑了一聲,沙啞道:“為何?”
秦黛黛不解。
岑望似乎也沒想等她的回應(yīng), 繼續(xù)道:“因為留影鏡中你說的那段所謂‘喜歡的’聯(lián)姻?”
“喜歡的”三字,他幾乎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