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去,腳步倏地頓住。
本懸空系于腰間的通訊符,在一道金光閃過后,如落葉一般輕飄飄地飄落下來。
短暫地停留后,符箓似有細微光芒微閃,飛入她的芥子袋中。
如同尋常的符箓。
敕血咒,解了。
第73章 阿娘
秦黛黛一行人回到太墟宗時, 已是三日后。
此事到底是太墟宗內事,聞人斂將人送到太墟宗門口后,便溫和地表示自己不便再前行, 改日定鄭重登門拜訪。
秦黛黛心中感激他的體貼,未曾挽留,只是在分別時,聞人斂的目光掃過她空蕩蕩的腰間, 而后說了一聲:“黛黛,我還在!
秦黛黛愣了片刻,彎了彎唇真誠道:“謝謝你,聞人!
九天飛舟越過太墟宗連綿起伏的峰巒,最終落在縹緲峰之上。
早已得到消息的善淵長老正等在正堂門口,看見秦黛黛二人下得飛舟,忍不住上前迎了幾步。
秦黛黛自芥子袋將蓮池之水拿出,交給善淵長老。
善淵長老注入靈力探查片刻,眼眸隱隱有幾分激動:“確是蓮池之水,宗主有救了。”
“黛黛, 此番路途遙遠,你辛苦了。”
秦黛黛搖搖頭, 隨長老一同走進殿中。
秦胥仍躺在玄冰榻上, 修長的身姿愈發(fā)瘦削,面頰更無半分血色, 單薄得仿佛一尊由骨頭撐起來的骨架。
秦黛黛忍不住想起蓮池中看到的他,豐神俊朗, 冷淡卻又多情。
善淵長老已將蓮池之水喂秦胥喝下, 又與其他三位長老護法,催動著蓮池之水在體內靈脈內一寸寸游走。
秦胥修為深厚, 蓮池之水洗過一遍靈脈只怕都要六個時辰。
秦黛黛在門口看了片刻,轉身離去,未曾御劍,只安靜地走著。
一路上遇見不少太墟宗的弟子,口中竊竊私語的,大多是秦胥受傷一事,許是長老們封鎖了消息,這些人也只知道個大概。
直到走到山下,碰見幾名在外游歷方才歸來的弟子:“……神玄宮的那位小少君前不久才出關,這幾日又閉關了!
“沒幾日便是萬宗大會了,閉關作甚?”
“好像是說前不久沾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這幾日平心靜氣呢!
“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能近得了小少君的身?”
“這誰知道?不過我還聽聞,過幾日萬宗大會,千機閣有意將自家女兒與那小少君牽線!
“大女兒還是小女兒?不過不論哪個都是花容月貌,確是般配,”那人說著想到什么,“可憐咱們大小姐……”
“大小姐不是與幽月宗的聞人公子互相屬意嗎?”另一人反駁,“要我說,聞人公子為人溫和有禮,最是適合做夫君了!
“可玉麟少君天資樣貌無一不出眾……”
“再出眾人家不喜歡你又有何法?”
幾人吵吵嚷嚷地走了過去。
直到再看不見那幾人的身影,秦黛黛徐徐收起隱藏氣息的靈力,手習慣地撫向腰間,下瞬卻又反應過來,放下手,神色平靜地繼續(xù)前行。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秦黛黛走進蒼梧林中,站在阿娘的墓碑前,唇動了動,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記憶中,阿娘笑盈盈的模樣還刻在識海之中,轉眼間竟已化作一抔黃土……
秦黛黛取出琉璃盞,隔著澄凈的琉璃,撫摸著千葉。
“阿娘,你能聽見嗎?”秦黛黛輕聲道。
無人應她,只有千葉的花瓣隨靈力幽幽浮動著。
秦黛黛抿了抿唇:“阿娘,我想你了,”話落的瞬間,她的眼圈倏地紅了,“你不該救我的,阿娘……”
“都是黛黛沒用,是黛黛拖累了你!
“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如果阿娘當初沒有生下我就好了……”
到了后來,她的聲音近乎呢喃。
一滴淚砸在琉璃盞上,千葉的花瓣輕輕抖動了下,一片花瓣如女子的指尖一般自蓮身脫離,溫柔觸碰著琉璃盞。
秦黛黛隔著朦朧水霧望著那片花瓣,許久伸出食指與之碰觸著,下瞬,淚珠奪眶而出。
秦黛黛不知在此處待了多久,天色漸漸陰沉,她便小心地將琉璃盞放回芥子袋,出神地看著墓碑上阿娘的名字發(fā)呆。
不知不覺間,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些記憶中,阿娘仍待在千山里,沒有認識秦胥,沒有生下她,無憂自在地度過一生。
而后,她被一股混亂的氣息喚醒。
熟悉的大能威壓在身后涌現(xiàn),紊亂不堪。
秦黛黛遲疑良久,轉過身去。
不久前仍躺在玄冰榻上昏迷不醒的秦胥,此刻形銷骨立地站在不遠處,周身雪青色的靈力蕪雜凌亂,一絲不茍束起的道髻有幾縷碎發(fā)散亂。
他在看著她的眉間,像是在尋找著什么,目光最終落在她的芥子袋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
秦黛黛看著他艱難的步伐,抬眸道:“我去了千山。”
秦胥停在墓碑前,昏迷數(shù)日未曾出聲的嗓音嘶啞難聽:“嗯!
“也知道了一些事,”秦黛黛輕道,“我的記憶,是你掩蓋的!
在她的記憶中,阿娘是在那場戰(zhàn)斗中離去的,可對于阿娘怎樣離去、為何離去,她只覺自己識海有一團迷霧,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