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一愣,抬頭便看見明斂一襲白衣坐在茶桌旁,臉色比起夢境時好了許多,正笑睨著她:“秦姑娘既來了,怎的不進來?”
被人戳穿,秦黛黛不自在地笑了笑,走進房中:“只怕打擾了明公子調(diào)息身子。”
“已無恙了,”聞人斂認真看了眼她的面色,“秦姑娘看起來也無礙了?”
“嗯,”秦黛黛頷首,“一覺醒來便覺得神清氣爽,并無不適。”
聞人斂神情微凝,許久垂眸輕聲呢喃:“當如此!
秦黛黛疑惑:“明公子這是何意?”
聞人斂看向她,想到二人剛從秘境中出來時,那個面色蒼白如鬼的少年幾乎立刻上前,將昏迷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手中靈力不斷涌入她的體內(nèi)。
從頭到尾,他未曾分給第二人任何一道目光。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岑望。
一個人真的會變得如此徹底嗎?
“明公子?”秦黛黛輕喚他。
聞人斂回過神來,在這一刻,他陡然驚覺,他心中竟是不愿將他看見的畫面說出來的。
他問道:“夢境之中,秦姑娘為何屢次護我?”
秦黛黛未曾想明斂會再次提及這個問題,思忖了會兒誠實道:“明公子是因救我而傷,我自不會舍下明公子。”
聞人斂拿著杯盞的手微頓,茶水輕輕晃動了下,倒映的他的影子也隨之搖晃起來,他沉默片刻,牽起唇角如常一笑:“岑兄的靈力精純,自是管用的!
“什么?”秦黛黛不解。
聞人斂將茶杯放下,站起身:“回應(yīng)秦姑娘上一個問題。”
秦黛黛仔細思索片刻,很快明白過來。
是阿望給她渡了靈力,她才會醒來后無恙?
“此番殺嗜情妖,秦姑娘功不可沒,”聞人斂再次道,“酉時我將返回神玄宮復(fù)命,之后會離開一段時間。”
秦黛黛驚訝:“明公子去往何處?”
“我該去的地方,”聞人斂笑了下。
今晨幽月宗來了信召他回去,在外游蕩多時,也該回了。
“待魏小姐醒來,你們的無相宮鈴也該響了,”聞人斂走到她面前,“秦姑娘!
秦黛黛茫然地看著他。
聞人斂卻安靜下來,望著她的眼睛,許久道:“有緣再見。”
秦黛黛不明所以,卻仍回之一笑:“有緣再見。”
*
從明斂的房中離去時,正值夕陽西下。
如何說也一同經(jīng)歷過一番生死,秦黛黛對明斂的離去難免有些悵然,可她也明白,修士一生太長,將來她要面臨的分分合合還會更多。
秦黛黛吐出一口氣,轉(zhuǎn)念又想到明斂所說的,阿望給她渡靈力一事。
所以,他的臉色才會如此難看嗎?
可阿望如今的境界她已不可探,怎會因此事便如此虛弱?
秦黛黛不覺蹙眉,方才踏上木梯,迎面便撞見一道杏紅色身影。
她抬頭看去,林清漪正站在她身前不遠處,一襲霓裳霞衣,浮翠流丹,樣貌一如往日嬌俏,只那雙水眸微微泛紅,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林姑娘?”秦黛黛喚她。
林清漪抿了抿粉唇,勉強一笑:“還未恭喜秦師姐自夢境脫離!
“多謝,”秦黛黛彎了彎唇,看向她泛著水霧的眼睛,“你……可無礙?”
林清漪聞言,眼眶更紅了。
今晨,秦道友第一次主動約見她。
這也是自秦師姐被嗜情妖捉去后,他初次愿意與人交談。
她興高采烈地去了,卻只得到那個少年的一聲:“抱歉。”
這一次的歉意,比上一次要認真許多。
她最初不懂少年為何這樣說,直到他繼續(xù)道:“林姑娘今后不必在我身上白費工夫,我對你無半分情意!
這個少年就連拒絕,都如他的劍法一般,干凈利落又漠然,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強忍著流淚的沖動問他:“為何?難道秦道友已有了心儀之人?”
問出這番話,她是帶著幾分賭氣的,只因她知曉,他的身側(cè)除卻他的阿姊,再無旁的女子。
然而,就在她問完的那一瞬,她如此清晰地看見少年冷漠的眉眼逐漸融化,好像一尊生了神志的白玉神像,在一瞬間染盡七情六欲。
他不再質(zhì)疑,不再淡漠,不再自欺欺人。
他說:“嗯,有。”
當她再追問時,他再不肯發(fā)一言,只安靜地轉(zhuǎn)身去了秦師姐的房間。
那時林清漪在心中暗暗發(fā)誓,再也不要理這個少年。
可就在方才,她看見少年容色煞白、失魂落魄地回到他的房中時,還是忍不住心軟。
她對自己說,這是最后一次。
這次后,她便撿起自己的傲氣,重新當她的林家二小姐!
“秦師姐,”林清漪看著眼前的清麗女子,攥了攥手指道,“秦道友為了找到你的下落,沒日沒夜地在整座紫陽城內(nèi)搜靈,又耗費靈力殺妖,之后又給秦師姐渡靈力,這十日下來,只怕已疲憊至極!
“你是秦道友的姊姐,便陪陪他吧。”
秦黛黛錯愕:“你說……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