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堂外有一株數(shù)千年的古老松木,樹冠如月牙,樹葉蒼翠欲滴,于浮動的靈霧間若隱若現(xiàn),恰如仙境。
松木下,身姿無雙的少年和面容嬌美的少女相對而立,恍若一副美好畫卷,輕易吸引周圍所有人的注目。
秦黛黛到來時,看見的便是這番畫面。
她從飛白劍上躍下,腳步頓了頓,莫名停在原地再未前行。
細微的熟悉的靈力涌動,還是輕易被遠處的少年察覺,那一瞬間,林清漪看見眼前少年原本一片漆黑的眼瞳,剎那間迸射出驚人的華彩,他看向她的身后,那張俊俏的面頰一剎那越發(fā)鮮活,讓人不敢逼視。
何人能得他這樣綺麗的目光看著?
林清漪循著他的視線看去,面容清麗的女子穿著尋常的弟子服站在萬劍堂的門口,并無異樣。
她隱約記得,這是秦道友的姊姐。
林清漪輕抿朱唇,心中微松,飛快喚了聲:“秦道友?”
岑望終于看向她,淡淡道:“我不識你,為何厭你。”
林清漪一滯,下刻胸口一陣氣惱,跺了跺腳飛快離去。
岑望的目光始終看向不遠處的女子,胸口如有驚濤駭浪,天邊的夕陽愈發(fā)粲然絢麗。
卻仍舊定在原處,一動未動。
秦黛黛停了片刻,迎著少年定定的目光走上前:“阿望!
岑望垂眸,目光隨著她的移動而動著,他們已有整整五日未見。
而今,阿姊主動前來找他了。
五日以來初見,秦黛黛遲疑片刻,想到今日寧寧代門中師姐打聽岑望,方才那個林二小姐在他面前亦是粉面含羞,她故作平常地打趣:“未曾想我們阿望竟如此受歡迎!
岑望微滯,望著她唇角的笑意,本該歡欣的,卻不知為何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沉悶悶的:“我受歡迎,阿姊很開心?”
秦黛黛不明所以,想了想點頭:“自然!
岑望的唇抿得更緊,沉聲否認:“我并不受歡迎!
少年語氣有些僵硬,秦黛黛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些什么。
恰逢一片松針自松木上落下,就要落到秦黛黛的發(fā)間,岑望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松針,也觸摸到她柔軟的發(fā)絲。
少年指尖一僵,如被灼到般飛快地收回了手:“阿姊怎么來了?”
秦黛黛回過神來,沉默了幾息后問道:“我聽聞,左長老想要收阿望為徒?”
岑望眸光微動,他想起昨日一早,左長老一身雪白道袍,安靜站在他的庭院中。
那一瞬,他的識海中像是驟然多了些他從未經(jīng)歷過的畫面——
一間密室中,左長老面露不忍地喚他:“望兒!
與他面容一模一樣的少年皮開肉綻,體內(nèi)有魔氣不斷掙扎嘶吼著,少年只諷笑一聲道:“師尊,無礙!
而后畫面戛然而止,面前的左長老看了他良久后輕嘆一聲,問他可想拜他為師?
識海內(nèi)風起云涌,如同在催促著他快些應下,可他并未應。
直到左長老又道:你可想變得強大,能護你想護之人,做你想做之事?
他沉吟了許久,應了下來。
而昨日才發(fā)生之事,今日阿姊便已知曉,是否說明她仍關心他?她可會為他驕傲?
思及此,他的眼神不覺柔軟了些,輕點了下頭。
秦黛黛的心微微下沉,尤其看清少年眼眸深處隱隱浮現(xiàn)的光亮,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被當世前三的大能收為徒弟,是千千萬萬修士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她卻要讓阿望回絕。
岑望不解地看著她。
秦黛黛動了動唇,猶疑了良久開口道:“阿望,若是我說,我不想讓你拜左長老為師,你可答應?”
少年眼中的光芒僵住,眼眸復又暗沉:“阿姊來找我,只是勸我不要拜師?”
所以,不是想他了。
問完的瞬間,岑望只覺自己的意識有些恍惚,識海中似有什么噴薄而出。
秦黛黛為難半晌,頷首道:“阿望,你可信阿姊,我是為了你好……”她的聲音在看見少年一瞬間涼薄的目光時停住。
阿望從未用方才那樣的目光看她,漠然,無謂。
即便那目光只一閃而過。
不知為何她竟想到及笄那日,風姿卓絕的玉麟少君騎著雪白的靈鹿現(xiàn)身太墟宗時,那從未將一切放入眼中的眼神。
而這一切,包括她。
秦黛黛的心一縮,沉默幾息,緩緩問道:“你想拜師?”
岑望瞳仁幽暗,一言未發(fā)地點頭。
一時之間,秦黛黛說不清究竟是何感受,只輕點了下頭,扯了扯唇角淡淡道:“好,那你好生修煉。”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
直到千乘峰外,御劍飛起,秦黛黛方才回首看了一眼,少年仍面無表情地站在原處,沒有追來。
秦黛黛抿緊了唇,催動劍訣越發(fā)快速地飛回了九真峰。
換下了弟子服后,秦黛黛才想起她忘記同岑望提及自己要回太墟宗一事。
可轉(zhuǎn)念想到這幾日他都不曾回應自己,今日自己去找他還碰了一鼻子灰,他不定根本不曾發(fā)覺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