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留步,留步,”婦人臉頰與雙眼瘦到凹陷,整個人搖搖欲墜,男子頭發(fā)斑白,臉龐黝黑,紅著眼圈啞聲道,“小民有事求修士……”
秦黛黛的腳步不覺后退半步,想要將二人扶起未能成功,只得也蹲下身來:“二位何事可以同我說說?”
詢問之下,秦黛黛才知,二人的幼子于半月前走丟,至今杳無音信。
報官后官府也沒能找到眉目,二人苦苦尋了半月,已近絕望,聽聞她修士的身份,求到了這里。
“修士若能找到我兒,下半輩子小民便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修士的大恩大德……”男子攙著女子不斷地叩首。
秦黛黛昨日捉妖后,原本不想再管人界之事,可看這夫妻倆滿眼絕望心中一酸:“你們可曾留有令郎的舊物?”
“有,有,”女子落下淚來,匆忙取出一枚系著銅錢的紅繩,“此物是我兒自出生便戴在身上的,那日說是緊了,我便摘下給他松了松,未曾想當晚他便……”
秦黛黛接過紅繩,雖沾染了女子的氣息,但另一抹屬于幼童的氣息更為濃郁。
她取出尋靈司南,剛要隨夫妻二人離去,倏地想到小岑望,轉(zhuǎn)頭便看見他正睜著圓溜溜的眸子看著她,眼底并無多少波瀾。
顯然,他對于那對夫妻的悲傷,并無多少感觸。
秦黛黛走上前:“你在這兒等我,若是餓了便吃些果子糕點,回來我再帶你去市集可好?”
小岑望漠然地看了眼她身后的夫妻,點了下頭。
秦黛黛對他笑了下,關(guān)好院門又上了道門禁符后,便將紅繩放入尋靈司南中,注入靈力。
片刻后,司南隱隱浮現(xiàn)金色光芒,指向西南處。
秦黛黛意外地看著上方所示,那走失的孩童,竟就在生祠后方的山林之中?
有夫妻二人跟著,秦黛黛無法御劍,索性賃了一架馬車,朝司南所指之處奔去。
約莫一個時辰后,司南指向山中,幾人只得下馬步行,在枯林中尋找。
夜幕降臨時,司南指引著幾人來到一棟早已荒廢的宅院前。
夫妻二人迫不及待地砸開院門,邊喚著孩童的名字,邊朝里走著。
秦黛黛盯著眼前的宅院,不知為何,她竟會覺得此地的氣息莫名的熟悉。
“修士,我兒他、他被藏在何處?是死是活?”婦人帶著哭腔問。
秦黛黛回過神來,看了眼司南,其所指便在此處……
下刻她反應(yīng)過來:“地下!
夫妻倆的孩子是在庭院的地窖中找到的,孩子早已瘦得皮包骨頭,下腹有一道劍傷,染紅了下半身衣裳,人勉強留有一口氣,卻已奄奄一息。
秦黛黛忍不住輕吸一口氣,若是修士,只怕現(xiàn)在丹田靈根已毀,再無修煉之可能。
她忙給孩童喂了顆靈藥保住了命,幾人方才動身折返。
待回到夫妻二人家中,天色已經(jīng)漆黑,有人去請來了大夫。
秦黛黛留下些傷藥便要折返,未曾想剛走出門,迎面便碰見提著燈盞朝這邊走來的男子。
男子一襲青衣,于燈下顯得分外清潤俊秀,看起來不過二十一二歲,即便快步走,也透著些許不疾不徐的儒雅。
他的身后,則跟著背藥匣的小藥僮,顯然正是請來的大夫。
見到秦黛黛,男子同樣愣了下,繼而拱手行禮,溫聲道:“想必姑娘便是為民捉妖的修士吧,清硯見過姑娘!
清硯,文清硯?
秦黛黛幾乎立刻想到昨日吳阿嫂在生祠外說的話:神醫(yī)文鶴年歲已老,于十年前收了一名孤兒為徒,取名文清硯,不惜傾囊相授。
文清硯卻也爭氣,得神醫(yī)真?zhèn),醫(yī)術(shù)高明。
秦黛黛頷首一笑:“那孩子受了重傷,勞煩大夫了!
文清硯眉眼隱隱浮現(xiàn)幾分憂色,對秦黛黛匆忙見禮后,走入院中。
秦黛黛再未御劍,身披夜色朝院落走,心道這人界的天象當真多變,今晨還天色晴朗,到了夜間便陰云蔽月,更無星辰,天地間一片漆黑。
約莫一炷香后,秦黛黛回到院門前,摘下門禁符收入芥子袋,推門而入的瞬間,她的腳步也頓住。
院落,清寒的夜色里,小小的身影抱著膝蓋,坐在門口冰涼的石階上,漆黑的眸子如暗夜中的星辰,直直看向她。
身側(cè),她留給他的糕點靈果與吃食半點未動。
他在等她。
第11章 黛黛
冷夜如霜。
秦黛黛走到小岑望身前時,不用碰觸,只看他蒼白的臉色,便知他的身軀定然是極冷的。
此刻他正仰著小臉望著她。
秦黛黛的語氣不禁帶了絲生硬:“我讓你在這兒等,你便真一直待在這兒?不知道去屋內(nèi)?”
小岑望的眸光動了動,許久低垂下眼簾。
秦黛黛看著他暗淡的神色,心中不由生了幾絲愧意:“回屋吧!
小岑望垂著眼眸,小小的身軀從臺階上站起,跟在她身后。
秦黛黛停頓了片刻,對他伸出手。
小岑望看著眼前的手,驚怔了一會兒,就在秦黛黛忍不住想要催促時,他牽住了她的手指。
一大一小安靜地回了房中。
秦黛黛將岑望安置在床榻旁,又給他裹上了御寒的披風,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久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