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始大笑起來,邊笑邊喊:“誰也認(rèn)不出他來了!他這幅樣子,你怎么可能想得到!”
柳春亭頭暈起來,她覺得方始在跟她打啞謎,他幾乎把謎底翻開了一半。
“你到底在說什么!”柳春亭質(zhì)問道,狠狠掐住了方始的手,只把他痛得冷汗直流。
方始卻仿佛還覺得痛快,他尖聲笑道:“我在說李重山,你聽不出來嗎!”
“李重山已經(jīng)死了!
“哈哈哈哈!他的確死了!他現(xiàn)在這模樣還不如死了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柳春亭聽到這句,一道驚雷劈進腦子里,她松開了方始。
方始趁機朝門外逃去,柳春亭回過神忙撲過去抓住他,方始立即尖叫起來,柳春亭一掌將他打暈。
可外面的人還是被驚動了,有人推開了門。
賀二走了進來。
柳春亭朝他手上的大刀看了一眼就暗暗叫苦,她剛才強行沖破了穴道,現(xiàn)在一口氣在胸腔里橫沖亂撞,實在難捱。
誰知道賀二卻沒理她,他朝地上人事不知的方始看了一眼,柳春亭臉色慘白,忍不住朝他身后看去。
“他不在!辟R二頭也不抬道,他蹲下身扶起方始,接著就揚起手朝他天靈蓋狠狠打下去。
柳春亭聽見骨頭碎裂的輕響,方始鼻子里滲出血來,頭歪到一邊,斷了氣。
“今日總算是替她出氣了!”賀二將他拋到地上,又朝他面上呸了一口道,“死得這么干脆,便宜這混蛋了!”
柳春亭還從未聽過賀二一下子說這么多話,她莫名覺得他嘴里的那個“她”是池青娥,但她不敢問。
賀二呼出一口氣,這才抬頭看著柳春亭,恢復(fù)了過去那幅冷淡的神情對她道:“我會說是你殺的!
柳春亭立即點頭。
賀二又笑起來,他道:“這船艙下還有個屋子,他在那里,殷無災(zāi)沒挪地兒,喝了藥被我藏在了床底下!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大步走了,背影里都透著暢快,柳春亭呆站在屋內(nèi),看著突然有些羨慕起他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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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柳春亭從廳內(nèi)出來,按著賀二的話到了船艙底下,果然看見一扇門,她在門外站了片刻才推門進去。
踏進屋內(nèi)的瞬間她就看見了鬼面人,他站在角落里,看見她一點兒也不驚訝,像一直在等著她來。
柳春亭借著桌上一點燭光看清了屋子里的陳設(shè),其實也沒有什么陳設(shè),大致上和樓上那間黑乎乎的房間差不多,只多了一張床,還有一扇小窗戶,開在床里側(cè)船壁上。
柳春亭走到床邊轉(zhuǎn)頭,彎下腰超窗外看了一眼,這個角度只看得到別人的雙腳。
她腦中一片空白,轉(zhuǎn)頭看著鬼面人,慢慢直起身子,目光一直沒有從鬼面人身上離開。
“這窗戶好奇怪!彼f。
鬼面人道:“哪里奇怪。”
柳春亭卻沒有回答,她冷不丁道:“方始說他認(rèn)識你!
鬼面人語氣平淡:“那又如何!
他沒有問柳春亭是怎么認(rèn)識方始的。
柳春亭看著面具上閃著青光的獠牙,心咚咚急跳,她不知道這是怕還是別的。
“你到底是誰?”她說完這句話后嘴里干得像著了火。
燭光忽地一搖,她走近一步又停下,眼神在他身上亂轉(zhuǎn),漸漸慌張起來。
柳春亭有些后悔,她不該問。
鬼面人反問她道:“你希望我是誰?”
“我···”柳春亭急急吐出一個字又噤聲,她呆呆看著鬼面人,那張被她死死壓在亂石下的臉終于掙脫了出來,一下躍到她眼前,與她對視,把她嚇得不輕。
鬼面人欣賞著她的驚慌失措。
柳春亭猶豫道:“我認(rèn)識一個人,但他很久以前就死了!
“你意思是死人可能復(fù)生?”鬼面人惡意地逗弄著她。
這語氣令柳春亭猛然驚醒過來,她盯著鬼面人,他拄著拐杖,戴著面具,喉嚨里像含著炭火。
柳春亭神態(tài)變得冰冷,她凝聲道:“死人會不會復(fù)不復(fù)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日你必須把這個鬼面具給我脫下來!”
話音剛落,她就向鬼面人逼近,伸出手去抓他的面具。
鬼面人卻沒有躲,他道:“殷無災(zāi)的命你不想救了嗎!
柳春亭的手已經(jīng)摸到了面具,涼意由指尖傳遍她全身,她差點沒有聽清鬼面人的話。
“殷無災(zāi)?”她嘴里說著話,兩眼卻緊緊盯著面具上的兩個黑窟窿,底下千真萬確是有一雙眼睛。
“你若再動,殷無災(zāi)必死無疑。”鬼面人道。
柳春亭沒有反應(yīng),她的手還沒有從面具上放開,她的眼里清楚地倒映出那張面具,她的腦子里卻沒法想象出面具底下的臉。
鬼面人鎮(zhèn)定自若,似是料定了她不會掀開面具,他在面具底下發(fā)出了一聲輕蔑的笑,抬腳往后退去,面具即將從她手里脫離。
柳春亭的手指動了動,她咬緊牙,忽然朝前追了一步,她來不及多想,抓住面具,用力往外一扯。
啪嗒。
面具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輕響,沒人低頭去看。
柳春亭死死看著面前出現(xiàn)的那張臉。
這張臉···這張臉···
“我還以為你真變了!惫砻嫒藝@道,他揚揚得意,沒有了面具的遮擋,柳春亭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
他完好的左臉上流露出的嘲諷清清楚楚,上頭還有依稀還有過去的影子。
而他的右臉卻是面目全非,先是右眼上的一道長疤從他的眉毛上一直拉到眼下,他的上下眼皮長到了一起,眼窩中間凹了進去,顯然眼珠子已經(jīng)不在了,臉上其余地方就像是一塊被鞭子抽過的樹皮,疤痕交縱,皮肉粘連在一起,除了猙獰再也看不出別的意味。
柳春亭怔怔看著這張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她還從沒有發(fā)過這樣的噩夢呢。
“李重山···是你嗎?”她像怕驚動什么一般,聲音異常的輕。
“怎么?認(rèn)不出來了!惫砻嫒藚s毫不顧忌,他的笑聲在屋子里炸開,他竭力扯起左邊嘴角,早已麻木的臉上驚起一陣撕裂般的痛,但這痛對他而言微不足道,
柳春亭突然想起當(dāng)年她被綁到柳家后山,昏沉了一夜,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一睜開眼卻看見李重山出現(xiàn)在眼前,手里緊握著劍,低頭看著她,臉上的猶疑和堅決都叫她無所適從。
現(xiàn)在這張臉卻是叫她不敢看,又不能不看。
“當(dāng)年我回家后聽說李家起了一場大火,所有人都說你被燒死了···”
李重山道:“是起了一場大火,你看我這臉,就是拜那場火所賜!
他望著她,比戴著面具時更自在。
柳春亭卻是神魂不守,她眼神閃躲道:“怎么會起火···”她想到了自己刺他的那一刀。
李重山道:“是報應(yīng)!
“什么?”柳春亭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道:“我知錯犯錯,心存僥幸,老天爺為了讓我清醒。”
“呵···報應(yīng)···”柳春亭隱隱猜到了他要說的話,她面上冷笑,眼中卻發(fā)苦,忙低下頭,
“我現(xiàn)在只后悔一件事!崩钪厣降溃熬褪钱(dāng)年救了你,若是再來一次,我會親手殺了你!
柳春亭抬起頭看著他,眼底一片悲涼,當(dāng)年得知李重山“死訊”時,她連哭都沒哭,那時她心里還因為他的欺騙而懷有怨恨,那時她想,這樣也好,他死了也好,她反正是要殺了他的,他死了,她該快活,該解氣,她不會難受的。而后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她總是時不時想起他來,每當(dāng)她以為自己把他拋之腦后時,他又突然出現(xiàn),她一會兒想起他們刀劍相向的那一晚,一會兒又想到他們相處時的親密無間,她反復(fù)無常,恨占上風(fēng)時就覺得他死不足惜,愛占上風(fēng)時,又覺得自己心里像是空了一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可現(xiàn)在聽他親口說后悔,她才明白自己是個傻子,人家早就想明白了。
李重山恨她,恨得想殺了她。
“原來如此···”柳春亭低喃,她松了口氣,心里卻像又被挖去一角。
李重山道:“我說過,李重山早就死了,在遇見你時,他就走上了一條死路。”
他們看著對方,眼中殺意蓬勃,他們想得都是一樣,要是沒有遇上這個人該有多好,要是當(dāng)時早點殺了這個人多好。
柳春亭微微一笑:“那好,我就如你所愿,再送你一程!
話音剛落,她就抽出腰上纏著的鞭子朝他一揮。
李重山笑道:“當(dāng)初你說你愛劍,現(xiàn)在卻又用回了鞭子,真是白費功夫!
他向邊上一閃,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來,這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柳春亭瞟了一眼,心中一陣快意。
活該!
她毫不留情,接連對他揮鞭。
李重山道:“你每次對我動手時都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從不心軟!
“難道你又對我心軟過!”柳春亭怒喝。
“就是因為對你心軟我才落得今天!崩钪厣降溃槐犬(dāng)年,面對面打起來已經(jīng)不是柳春亭的對手。
柳春亭這些年來武功比過去更精進了,想來也是日日勤練。
畢竟她還要教徒弟,李重山想,他握住拐杖的頂端輕輕一扭,將上方嵌著的木筒握在手中。
柳春亭鞭子逼到他面前時,他再也無處可躲,鞭子打在他胸口,像一塊烙鐵印上來。
他吐出口血,丟開拐杖,靠著壁倒了下去。
鞭子如蛇般纏在他脖子上緩緩發(f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