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娥道:“你不說,我就不讓你見她!
殷無災(zāi)看著她臉上并無慍色,只是胸口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池青娥輕笑著,不慌不忙地坐到椅子上等著他開口,她見過的男人太多了,一眼就能看穿他們的心思,她不抓住這個機(jī)會問,殷無災(zāi)肯定不會理她的,她看著殷無災(zāi),又分神想,他陰沉著臉的時候倒是和那個人不太像了,這神態(tài)倒更像當(dāng)年的柳春亭。
柳春亭當(dāng)時追著她要打要?dú)⒌臅r候倒比較對她胃口,現(xiàn)在這幅模樣真叫她看不順眼,好像見人就要笑,一點兒都不如當(dāng)年有趣了。
這變化是因為什么呢?她不禁好奇。
“那小二肯定是騙我們!”等了半天駱湘湘坐不住了,幾次要沖下去找店小二,“我把劍往他脖子上一架我看他還敢給我磨磨蹭蹭!”
柳春亭攔住她勸道:“不要急,無災(zāi)就在這里,再等一等吧!
駱湘湘見她一幅萬事不愁的派頭,還喝得下茶,忍不住質(zhì)問道:“你不是無災(zāi)的師父嗎?怎么一點兒都不在意他···”
她說到后頭又有些心虛,怕柳春亭生氣。
柳春亭卻并未放在心上,她解釋道:“我當(dāng)然在意他,但我是他師父,你是他師妹,我與你年紀(jì)不同,心境不通,在意的方式也不一樣!
駱湘湘卻覺得她只是托詞,反正她看出來了,無災(zāi)師兄對柳春亭一片孝心,一點兒都不值得!
駱湘湘覺得,只有自己是真心在意殷無災(zāi)的,現(xiàn)在這世上,他只有她了,她···也是一樣。
駱湘湘想到這兒不禁悲從中來,她想到了自己走時爹爹的臉色,像是她再不會回來一樣。
她還要回去嗎?她也在問自己。
二人又等了一陣,就在柳春亭都等得要變臉色時,她們等的人終于現(xiàn)身了。
池青娥頭上簪著一朵白色的花,看著很是素凈,她身上有種香氣,似花香似藥香,淡淡地在屋子里散開來,她在柳春亭對面坐下,居然還對駱湘湘笑了一下,顯然心情不錯。
“你來得可真快!彼戳艘谎劭湛盏淖雷,“怎么不點菜?這里的廚子雖算不上一流,但二流的水平總有。”
柳春亭笑道:“你怎么這么清楚,難不成這店是你開的?”
池青娥得意道:“不是我開的,但是現(xiàn)在歸我了!
歸她管?這酒樓不是鳳玉堂嗎?難道池青娥和鳳玉堂有什么關(guān)系?
柳春亭心中疑惑,但卻沒有問出口,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對池青娥的話含糊應(yīng)過。
池青娥卻越說越興起,她道:“想當(dāng)初,福運(yùn)來的最好的一桌席要十兩,我吃不起,就叫谷大湯給我做,他也沒什么錢,就把魚翅換成粉絲,燕窩換成銀耳,大蝦換成小黃魚,我吃得也開開心心,并沒有覺得哪里差了點什么,如今這十兩一桌的席面我早已吃膩了,閑著無事時,我就到處打聽,別人說哪家有名菜我就去吃,吃到嘴里卻發(fā)現(xiàn)都是一樣的淡而無味,不知道是我嘴刁了,還是這些個名菜都是徒有虛名!
柳春亭道:“也許是你口味變了,過去愛吃的,現(xiàn)在不愛了!
池清娥拍手恍然大悟:“說得對!過去我愛吃辛辣,現(xiàn)在卻是一點辣都沾不得了!”她東拉西扯了半天,一句不提殷無災(zāi),柳春亭還沉得住氣,駱湘湘卻早就忍不住了。
“無災(zāi)師兄在哪兒!”她打斷了池青娥的話。
池青娥看向她,臉上的笑不見了,駱湘湘發(fā)現(xiàn),她每次看自己時眼神都帶著幾分恨意,她已經(jīng)知道這恨因何而來,池青娥恨的是她爹,她是被她爹拋棄的女人。
駱湘湘想到這兒就覺得自己不需要怕她了。
她壯起膽子道:“你快把無災(zāi)師兄放了,我要帶他走!
池清娥冷笑道:“你帶他走?你是他什么人?”
駱湘湘道:“···我是他的師妹!”
池青娥道:“師妹算個屁!
駱湘湘氣急:“我,我還是他的心上人!”她說完臉就紅了,不敢看身邊的柳春亭。
池青娥卻看了柳春亭一眼,她語氣嘲諷道:“哦?你們兩情相悅?”
駱湘湘大聲道:“對!就是兩情相悅!”她懊惱自己剛才怎么沒香氣這個詞兒來!
“我看不像。”池青娥道,“我看像你自作多情!
駱湘湘咬了咬牙:“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們,我爹不要你了,所以你就見不得別人好!
池青娥聽了這話突然大笑起來,柳春亭頓覺不妙,她站到駱湘湘面前,將她擋在身后。
池青娥突然止住笑,瞪著她問道:“你干嘛這么護(hù)著她?難不成你也喜歡她爹不成?”她又笑起來,頭上的花跟著顫。
柳春亭嘆道:“駱一峰對不起你,你就去找他,何必跟一個小輩計較!
池清娥“呸”了一聲罵道:“小輩又怎么樣?我想跟誰計較就跟誰計較,父債子償,她爹我要?dú),她我也要(dú),要是殺了他們我還不痛快,我就把天下姓駱的全都?xì)⒐狻!?br />
柳春亭搖頭道:“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鄙踔帘冗^去更瘋狂了。
“你倒是變了不少,比以前討人嫌了!背厍宥鸬。
柳春亭像沒聽到。
三人正僵持,樓下忽然傳來喧鬧聲。
池清娥皺起眉,一個黑子男子忽然出現(xiàn)在門外,臉上帶著怒色對她道:“老板來了,還不出來。”
池清娥不甘地看了駱湘湘一眼,轉(zhuǎn)身跟著男子下樓去了。
柳春亭急忙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無災(zāi)在哪兒?”
池清娥停下腳步,回頭對她一笑道:“想知道,就跟我一起走!
“你帶她去干什么?”男子低聲問道,“你不怕···”
池清娥道:“怕什么,她是老板的舊相識。”
男子道:“舊相識更不該見。”
池清娥一笑,不理他,只看著柳春亭問道:“怎么樣?走不走?”
柳春亭看著她一臉不懷好意,心里雖知道去不得,但卻也是不得不去。
她回頭囑咐了駱湘湘,叫她不要亂跑,等她回來。
駱湘湘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她不打算聽柳春亭的話,只計劃等柳春亭一走,她就自己去找殷無災(zāi)。等她第一個出現(xiàn)在無災(zāi)師兄面前時,他就會知道,誰才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了。
那時候,他就會拋下一切,心甘情愿地跟她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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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從福運(yùn)來出來后,柳春亭跟著池清娥和那個黑衣男子上了一艘船,這船看上去豪華富麗,他們坐在廳堂樣的艙內(nèi),手邊放著的茶還冒著熱氣的,卻沒有見到一個仆人,這船上處處透著古怪,柳春亭看著一旁悠哉地品著茶的池清娥心里滿是疑慮,她猜不出池清娥把她帶到這里來要做什么?難道殷無災(zāi)在這艘船上嗎?
他們坐下后沒多久,船忽然開了,池清娥這時終于放下茶杯,黑衣男子的目光則是盯著堂內(nèi)上首的一把椅子,他們像在等著什么,面容肅穆,柳春亭也不禁緊張起來,她端坐著不動,心思卻不在這里,她坐在最外頭,眼角能瞥到船外頭翻動的水波,河岸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柳春亭的頭突然暈起來,她有些驚訝,原來她并沒有好,這艘船居然喚起了她的舊癥。
這艘船要開到哪兒去,柳春亭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正在此時,頭頂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柳春亭皺起眉,這腳步聲聽上去很怪異,這人走路時候像是拖著一塊石頭,一腳深一腳淺的,輕的一下像踩在沙上,重的那一下又像陷進(jìn)泥里,得費(fèi)大勁兒才能把腳拔出來,這人越走越沉,越走越慢。
柳春亭聽著腳步聲從頭頂上慢慢朝邊上移動,她跟著這動向看過去,那人已經(jīng)走到了廳堂最上頭的椅子上方,她這才注意到椅子后頭擺著的一扇屏風(fēng),她剛開始以為那是一面墻,這扇屏風(fēng)把他們所處的廳堂隔成了兩半,后頭其實還有大半空間,不過什么都沒放,只在角落里藏著一段樓梯。這屏風(fēng)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為了擋住這截兒樓梯,這船外面故意做得不顯山不露水,原來里頭還藏著一層在,船上也的確還有其他人在,只是故意躲著不露面,事實上池清娥他們?nèi)艘贿M(jìn)來就被暗處的目光盯住了。
那怪異的腳步聲忽然消失了,一個人此時從屏風(fēng)后頭走出來。
柳春亭先去看他的腳,并沒有哪里顯出什么不對勁兒來,她按住疑問,又抬起頭才去看他的臉,看到他的臉時,她的表情有些驚訝。
“柳小姐,好久不見了!兵P玉堂對她一笑。
“鳳老板!绷和た粗媲暗镍P玉堂,他頭發(fā)竟然全都白了,一雙眼睛蓋著一層薄薄的白膜,但估計還能看得清人,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自己。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柳姑娘!兵P玉堂道。
柳春亭說:“正好來湖州辦些事!
鳳玉堂道:“來湖州不稀奇,稀奇的是你在這艘船上!
他說話一板一眼的,聽著人難受。
柳春亭道:“池姑娘叫我來的,我有位朋友在船上。”
鳳玉堂問:“不知道是哪位朋友?”
柳春亭道:“這個你不如去問池姑娘!
鳳玉堂沒有看池清娥,池清娥也沒有看他。
鳳玉堂道:“既然如此,那柳姑娘先請在這里稍坐片刻。”
他說完這句話才朝池清娥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就轉(zhuǎn)身朝后面走,池清娥對柳春亭一笑,跟在他身后,倆人上了樓。
柳春亭朝屏風(fēng)后頭張望著,黑衣男子緊盯著她,一幅她要敢亂來就要打人的樣子,柳春亭只得坐下來,見了鳳玉堂之后她稍稍安心,想來不久就能帶著殷無災(zāi)離開這里了。
二樓只擺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因為這上頭沒有窗子,所以桌上還點了一盞燈。
燈下坐著一個人,他臉上覆著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這面具做得很是精致,悠悠地泛著一層青光。
鳳玉堂說完之后迅速地低下頭,他不敢看,池清娥卻并不怕,她望著面前的厲鬼,好奇此時面具下的表情。
“柳春亭。”面具上兩個圓孔底下閃過一片幽光,他說出這三個字時就像毒蛇在吐信子,叫人不敢細(xì)聽。
他抬起頭看著池清娥,“是你帶她來的?”
池清娥狀似恭順地低下頭,嘴里道:“不是,是她自己跟我來的!
“為什么!
“因為,她在找一個人!
“什么人。”
“她的徒弟!
池清娥聽到他似乎笑了一聲,但他的嘶啞斷續(xù)的聲音實在叫人想象不出來他的笑會是什么樣的,每次聽到他的聲音,池清娥都感覺自己喉嚨里似乎也塞了一把炭火,吞不進(jìn)去,吐不出來的,她只是憑著感覺猜他笑了,但這笑里的意味她卻不知道是好是壞,她看到他的手指在桌上滑過,看著像在拂開什么。
“她的徒弟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池清娥撒謊道,“我已經(jīng)放他走了,但她不信,所以纏著我不放,還追到了湖州來。”
“她十分在乎這個徒弟!背厍宥鹫f著這話時,腦子里卻忽然出現(xiàn)柳春橋的臉,她語氣變得柔軟。